六人绣
文化信使/魏红莲 编辑/繁花似锦
年轻时帮妈妈做鞋缝衣服,自认为还是有点儿针线活儿的底子,可一开始,我还是被十字绣难住了。
那是上高中的畅畅拿回家的,打开包装,里面有一幅一尺见方、由无数个方正的小网格组成的洁白的绣布,上面别着两枚锃亮的绣针,有缠在小块纸壳板上的花花绿绿的绣线,此外还有一张小图纸。我和畅畅仔细看了说明,还动手缝了几针,但是感觉不得要领,只好丢在一旁。
那时我和公婆换房住,他们的楼房在市里,离畅畅就读的高中很近,我陪读。
老两口住我郊区的平房,婆婆偶尔来看我们,我问起那几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女邻居,她愤愤地说:“她们扎窝子绣十字绣呢!没黑夜带白日的,凑到一堆嘻嘻哈哈,多前儿当街看不着啥了多前儿回屋,都着魔了。你说绣那玩意儿有啥用?当吃还是当穿?”婆婆过过苦日子,见不得与物质生活无关的东西。
我只好陪着笑:“不管她们的闲事儿,爱绣让她们绣去。”心里却想:“这几个媳妇儿比我强,都会绣十字绣了。”
2008年秋天,把畅畅送进大学,我搬回了自己在郊区的平房。老邻居们见到我,个个满脸欢笑,两眼放光。三年间没怎么见面,看来她们是真想我了,在我归置东西的几天里,便多次登门探望。等我终于收拾利索了,就迫切地动员我出去和她们一起绣十字绣。我说:“忒不好绣,我绣不了,咱们还是打扑克吧。”
她们软语相诱:“可简单了,连我们都能绣,你那么聪明,一看就会。”
我找出没绣成的那幅,她们仔细看了:“怨不得你老说难绣,这本来是残次品,网格和图案对不上,绣成了才怪呢。”
翟姐姐不惜让我在她正绣着的大幅作品《清明上河图》上实习,并给我特别及时的鼓励。我终于动心了,跃跃欲试,把婆婆的话忘到了脑后。我们商定,除了开小卖店离不开的刘大嫂,明天统统陪我去市内的商场选购十字绣。我说由我来出路费吧,立马换来张二嫂一声断喝:“呆着你的!”
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绣好,所以只选了一小幅,这样即使我最终绣不成,损失也有限。图案很漂亮,一只萌萌的小花狗和两朵盛开的金黄的向日葵。我只要选图案和付钱,讲价什么的都交给她们。
于是我正式加入了当街的十字绣队伍。玉兰妹妹先示范起始的几针,我还真的一看就明白了:横竖各10行共100个网格为一个方阵,与图纸上的方阵相对应,图纸上标注着每个网格所要使用的一种或几种颜色的绣线的符号,同样的符号也印制在缠裹绣线的纸或纸板上。我接过来一针针地绣着,自我感觉良好,大家也夸我带线均匀,绣出来的部分舒展平整。我越绣越上瘾,天黑了也不觉得饿,沉迷于绣针的光滑和绣线穿过格眼时轻微的“嗤嗤”声。觉得有生以来,除读书外,这是又一件能让我废寝忘食的事情。
五个中年妇女凑在一起,说说笑笑,口无遮拦,一天里随着太阳的移动,房前房后房左房右地追逐着阴凉。绣累了,也会放下针线,去看看别人的进度,别人也会拿过我的绣几针。这时正好到了国庆长假,畅畅从学校回来了,她本来心灵手巧,一上手便绣得像模像样。
大家预计我这幅小狗葵花得半个月的工夫,实际上只绣了一周就完成了。一幅不足一平方尺的绣品,却有6个人的手艺在上面,看不出任何衔接的痕迹,分不出哪几针是谁所绣了。
后来因为采煤沉陷区搬迁,邻居们分散了,虽然都在一个小城里,却不常见,过去在一起快乐的时光成了带笑的回忆。
其实直到现在,我也认为十字绣算不得艺术品,没什么技术含量,几乎会做针线的人都可以绣。我后来又绣了好几幅,大小不一,图案各异,却只把这幅六人绣选最好的框装裱了,挂在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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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红莲,今日朝阳网文化信使,初中文化,做过农民、煤矿工人。朝阳市作家协会会员,辽宁散文学会会员。爱好读书写作,出版长篇小说《醒心杖》。作品散见于《辽宁作家网》《辽西文学》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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