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民俗文化

发纸

文/姚翔宇 编辑/繁花似锦

　　那天我去羊角沟赶集，见到了一个小贩卖农村过年必备的诸神，看着近便，也请了一套。财神、灶王爷、天地、大纸。大纸我还真的没有见过。小贩和我说，就是年午后晌（大年夜）要用的。我之所以请诸位神仙，是觉得小贩卖的这种木板雕刻印刷的诸神要比塑料的看上去更有人情味呀。它勾起我的某种春节情结。

　　我小时候就听说过“发纸”这个词汇，但是一直也没有深究过它究竟什么意思。今天看来，就是说在大年夜要把这张大纸点燃，送走纸张上的诸位神仙，然后就应该是燃放鞭炮了。

　　财神和天地应该被并排地粘贴在厨房显眼的位置，上供果，点上香，灶王爷当然贴在锅台附近。它可以保佑每一家一年灶火旺盛，那对联：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谁都知道，关键是横批：一家之主，印象是老深刻了。日子有奔头，原来过的不富裕可以往富裕大路上走。

　　现在脑海里涌现的画面几乎都和春节有关。杀年猪时，我们小孩子最喜欢凑这个热闹，就是邻里乡亲见面都问：

　　“今年过年你买多少斤猪肉呀？”

　　“我买十斤，大嫂子你买多少？”

　　“我买二十斤呀，今年正月要请客，买少了怕是不够。”云云。当然最好玩的是杀猪匠把猪的膀胱给我们，我们把它吹得鼓鼓的，用绳子扎住口，跑来跑去。那顿杀猪菜可香了。

　　农户家在自己厨房做大豆腐的气味，转眼间就从屋子里面飘出来了。我喜欢这气味。自己做的豆腐，谁也不掺假，炖住了的，还好吃。有的农家没有黄豆，就用玉米和亲戚、邻居换。做一个大豆腐基本上可以吃一正月。他们喜欢把豆腐用帘子在外面冻上。冻豆腐、酸菜、粉条、猪肉炖在一起，差不多是故乡农家的一道硬菜了。谁敢说没吃过？

　　简陋的大门上贴着红红的春联，挂钱儿在风中飘舞。红红的大灯笼也悬挂在门楼之上。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穿着新衣服的孩子跑来跑去。大年夜，男人在外面忙乎，他要把双响的爆竹外面的那层红纸撕开，露出爆竹的引线，然后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冻着。女人在屋子里忙活，包饺子，掂对年夜大餐。老年人坐在热乎的炕头上回顾一下过去，展望一下未来。过去吸贯了旱烟，今晚上也开开洋烟的荤。当然兜里也预备了给孙子孙女的压岁钱。

　　请神送神祭祖的事情几乎都交给了男人，所以说大年夜真的都很忙，但是心里那份喜悦是溢于言表。我没有见过烧大纸的过程，但是我可以体会男人那一刻的心情，毕竟忙忙碌碌的一年已经过去，咱老百姓就图个顺顺当当，收成已经那样，孩子没病没灾，老人身体健康，家庭和和睦睦，那就好。在他们的心中，所有一年的顺当，都是诸神的保佑。可能有人说这是封建迷信，但是我更觉得这是千百年来的民俗。

　　想想看，如果农村的春节少了红红的春联，随风飘舞的挂钱，高高悬挂的大红灯笼，此起彼伏、时断时续的爆竹，屋子里满墙的年画等诸多春节文化符号，那春节还叫春节吗？

　　大年夜，男人把火盆移到院子里，那些木柴已经早就准备好了，红红的火苗仿佛宣告，一个盛大的演出即将开始。燃放爆竹的重头大戏主要靠男人完成。在我们那个地方，不管日子过得如何，这爆竹是必须放的。有的人说，家里没有男孩子的放得就少，其实也不竟然。我兄长没有儿子，他年年爆竹都买很多。我们这里实际上不叫爆竹，都叫炮声，父亲喜欢把爆竹叫双响。过去的爆竹质量高，而且安全系数也高，大人都喜欢用手拿着放，那是相当过瘾，现在谁也不敢了。这家伙真的可以崩掉人的手指。据说大年夜医院生意非常好，这是谁都不想发生的事情。那个时候，我祖父在我家过年，父亲知道我祖父喜欢放爆竹，总是给他预备出很多。我祖父耳朵有点背，但是这爆竹的声音他可以听得出来。八十岁的时候，他依然热衷在大年夜放爆竹。如今我祖父、祖母、父亲、兄长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估计他们过春节一定也很热闹吧。

　　有人说大年夜放爆竹，就是崩崩穷气，其实，大家伙就是图个吉利。希望在新的一年里顺顺当当，收成好，生意兴隆，老婆孩子没病没灾，家庭和和睦睦的，就不去管我说的什么春节文化符号了。我们看重春节，因为它是一年的结束，新的一年的开始。这辞旧迎新的时刻，可大意不得。记得那个晚上，吃年夜饭的时候，我父亲总是不让我们乱说话。到今天我才猜测出来，估计父亲怕我们这些小孩子冒犯神仙吧，要不就是图个吉利？是不是上天的诸神都在看着我们？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头上三尺有神灵？

　　我真的想去农村过一次春节，感受一下真正意义上的过年。

（本文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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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翔宇，辽宁人，曾出版诗集《翔宇诗选》一部，有诗歌在《诗刊》发表。现供职于辽宁省朝阳市喀喇沁左翼蒙古族自治县文化馆。

[责任编辑 昕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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