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我替你骄傲地说，这世界你曾来过

文化信使/丁方圆 编辑/赵盼

　　一个偶然的机会，看到几段视频，是小时候的录像。那时我大概十一二岁的年纪，梳着不能再短的短发。记得小时候妈妈总是骗我，女孩子头发不能留太长，会不聪明。所以每次我都乖乖地理发。

　　在那录像里看到个意气风发的小伙儿坐在我旁边吃饭，竟看了三遍才认出，是我爸。顿觉心中一阵酸涩。

　　录像里的大人们，都老了。小孩子们都长大了。看了第一眼我就知道，是二哥录的，我的堂哥。

　　视频里，他二十左右的年纪，穿着雪白的衬衫，拿着麦克风深情地唱着那首经典老歌《你的柔情我永远不懂》。

　　但是他已经不在了，是车祸。走的时候三十多岁。他是个骨子里热情到极致的人。

　　记得小时候，东北冰天雪地的冬天，上学的路好远，妈妈要送我和弟弟。没办法只能轮流坐在她的自行车后座上，又不能骑，只能一个坐着，一个跟着走。那时候经常在竹林路上碰到同样去上学的他。每次他都让我妈回去，把我们一前一后放在他硕大的二八自行车上，哗啦啦飞似的一脚蹬走送去学校！所以每次遇到他，我们都是第一个到校。

　　有次妈妈回老家许多天，二哥来管我和弟弟。每天早上，给我们煮好两碗那时北方特有的，绿色袋子的龙潭方便面，然后送我俩去上学。

　　九十年代末的朝阳市，五一街有了夜市，他特意带我去吃辣串和臭豆腐干。过生日的时候，给我买了一套超可爱的米白色套装，棉麻的料子，胸前印着只可爱的小熊。那一年我才知道，原来过生日不只是吃煮鸡蛋，还可以收到礼物。

　　高三的一段时间，我一个人在群众艺术馆恶补专业课，画到中午才发现，忘记带钱包。想想好像离二哥最近，就打电话给他。等我进门，他已经煮好了热腾腾的饺子。

　　回想一下，我和弟弟很小的时候，家里就搬到市内，从此两家离得近了。那之后的许多年，每年腊月底，二哥都买两副对联，他家里一副，我们家一副。大年三十，一大早准时来敲门，哈着手给我家贴上那副火红的对联。东北的习俗，这件事，是儿子才做的。可见那时他与爸爸的感情，是真的亲如父子。所以我想他走后，长辈们的痛一定是我不能体会的吧。

　　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上大二那年，刚过完年的冬天还很冷，那时没有网络购票，我要提前好几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就去老客运站排队买回学校的票。回来的路上打不到车，一个人走在街上冻得瑟瑟发抖，听见有人大声叫我名字：“小丫蛋！”我回头一看，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皮夹克，站在永和豆浆的门口，一手推着门。

　　他问我这么早干嘛去了，我说买票。又问吃饭了吗？我说没吃。然后拉我进去吃了饭。后来才知道，我开学走后没几天，他就出事了。那是我们吃的最后一顿饭。所以直到现在，每每看到永和豆浆，都忍不住一阵伤感。

　　这许多年，其实我们从未忘记过他，只是谁都不敢提起。怕一旦提起，会触碰到彼此那根最痛的神经。短短一生，他却活得那么热情，对每个人都照顾周到，他一定是太过能干，所以连九重天的神仙都要据为己有。

　　二哥，记得你总是喜欢唱郑智化的《水手》。你该听过，他还有一首歌叫《别哭，我最爱的人》。像是为你而写：“别哭，我最爱的人，今夜我如昙花绽放。别哭，我最爱的人，可知我将不会再醒。是否记得我骄傲地说，这世界我曾经来过……”

　　佛说，生命不过是一场轮回。

　　哥，只愿来世你归来时，仍是那身着白衣的翩翩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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