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骑行百里

文化信使/瞿军（四川） 编辑/昕晨

瞿军 摄

　　大概是一九八零年的八、九月，我刚进机器厂当上一名油漆工。当时，有一个姓徐的朋友，跟我十分要好。他比我小一岁，我常叫他小徐，有时在楼下喊他出来玩，也是小徐、小徐地扯着嗓子大声喊，惊得楼上楼下都知道在叫他。我俩几乎形影不离，白天各自上班，晚上必定相约去散步、看电影。直到他后来调走，到另外一个城市生活，还彼此通过几封信，以后慢慢地失去了联系。

　　小徐的爷爷、奶奶在犍为乡下生活，亚西厂所在的牛华小镇，是我从小生活、长大的地方。牛华镇距犍为县，大约有七、八十里路。每日从牛华经过到犍为的班车，只有两趟，交通极不方便，再加上是碎石公路，不像现在的水泥路、柏油路那么平坦。那时的碎石路，只要有车经过，便会扬起一条尘土的巨龙，毫不夸张说，尘土起处，三五米就不见人影，连呼吸都要赶快屏住，或撩起衣襟连头带脸蒙上。从牛华到犍为，要途经五通、金粟、清水溪等几个小乡镇，在清水溪还要搭乘轮渡到对岸，再行二十多里，才到达犍为县城。而小徐爷爷、奶奶所在的乡下，离犍为县城还有十多里。一天，小徐告诉我，很久没去看望爷爷、奶奶，十分想念他们，不知他们近况如何。听他这么讲，我自告奋勇说，我刚买的自行车挺好骑，送你一趟，反正还没去过犍为，当作是旅行。小徐很担心说，这么远，来回一百多公里，我又不会骑车，你一个人搭我，恐怕不行吧。我说没事，上次跟朋友打赌，骑车去成都，也是一百多公里，我早上出发，晚上就到了。经我这个一说，平时就很信任我的小徐答应下来，说好吧，就这个周末，我向厂里请一天事假，周日去，下周一返回。因为是刚进厂的学徒工，请假不方便，于是决定将小徐送到后，我当天独自返回。

　　周日一大早，我用自行车搭着小徐，说笑着上了路。两人为伴，也不觉得很累，中午便赶到了他爷爷、奶奶家。吃过午饭，小徐要留下陪爷爷、奶奶过一夜，我只有周日一天的休息时间，没多逗留，独自骑车返家。临走时，小徐爷爷不由分说，从院子里的桂圆树上摘了一筐，去掉枝叶，将我随身的军挎包塞满。告别后，我急匆匆骑车回返。

　　也许是上午一路搭着小徐，透支了许多体力，回程骑行得很艰难。走到清水溪等渡轮时，又渴又累的我忽然想到挎包里的桂圆，抓出几颗，吃完清甜的桂圆，精力一下子恢复。过完轮渡，我一边骑行，一边不时地往嘴里塞桂圆，其后的几十里路，好像也不觉得有多累了。傍晚回到家时，那一挎包桂圆不知不觉被我吃得所剩无几。当我把所剩不多的桂圆拿给母亲，说是小徐爷爷、奶奶所送的礼物时，为自己的自私感到有些羞愧。

　　这次骑自行车远行百里，留下了深刻记忆，这是我一生中一次吃最多的桂圆，也是感觉最美好的一次骑车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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