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小子的傻乐子——冰车(王贵波)

摘要:村子中间,在我家院墙东边,有一个小河套,虽然不像长江、黄河那样源远流长,却也是我们的母亲河。

傻小子的傻乐子——冰车

文化信使/王贵波  编辑/繁花似锦

  苞米棒子生着嚼,场院窝棚睡过觉。

  手电棒能掏家雀,大水泡子洗个澡。

  村子中间,在我家院墙东边,有一个小河套,虽然不像长江、黄河那样源远流长,却也是我们的母亲河。河套里的石头都是有棱有角的,河水也是时断时续的,下大雨水黄,下小雨水清,河里既没有鱼鳖,也没有虾蟹,就连蛤蟆蝌子也没有。就是有,也都装在小宝、占军等一干人家柜上的玻璃瓶子里。

  有一年,雨下得特别大,从来都是一闭眼睛再睁开天就亮了的我,半夜里也听到了房子东边轰隆隆的声响。我睡了一觉,却知道了语文课学的“咆哮”俩字的意思,好多同学都不知道。早晨起来,河套拐弯的大坎子上边跟我家院墙隔着一步宽就是老伯家的园子,连同坎子一起被掏去挺大一大块,直接威胁我家带着高粱挠儿墙头帽儿的泥院墙。

  显然是读过了大禹治水的故事,爸爸决定要建大坝治水保卫家园。趁雨水少的时候,把石头、沙子、水泥拉到大坎子边儿上,河水是现成的,筛沙子,和水泥,砌墙,两天的功夫,爸爸和老伯他们就把大坝建成了。上面盖了一层干草,每天爸爸下班回来都去用水桶往干草上倒水,说这叫“养生”,还嘱咐我每天都看着点儿,别领小嘎子(辽西方言,是小孩的意思)上大坝上去玩,虽然很自豪爸爸能建造出这么宏伟的大坝,但我还是忍住了不让那帮小嘎子上去踩。等大坝干了可以上去玩的时候,上面只有一个脚印,是我试试大坝干没干的时候踩的。前几年,回老家去看的时候,那个脚印也没有了。小宝、占军等人都认为大坝宏伟壮观,他们得俩手搭在大坝上,使劲儿往上蹿才能手刨脚蹬地爬上去。大坝起到的作用相当大,准确地说应该是起到的震慑作用相当大,修完之后直到今天,半个世纪快过去了,也没下过大雨,我家的老房子多年前就已经倒了,是扒的。

  那个时候的数九寒天啊,一早一晚就是没有一点风,哪怕你穿着棉袄、棉裤、栽绒的棉帽子、棉靰鞡,也总是感觉有小风嗖嗖地从脖领子、袄袖口、棉裤腿儿还有棉裤腰的肚皮那块往肉皮子里直遛,棉袄、棉裤跟肉皮子好像隔着挺老远似的,要是不搓搓手跺跺脚,心都跟着打哆嗦。后来范伟说的“拔凉拔凉”应该是写实,不是艺术夸张。自古以来,老天爷都会在冬天里毫不吝啬把冰雪赐给他的子民们。从上沟一直到下湾子这段二三里地的河套,结着或厚或薄或宽或窄的冰。

  经过一顿菜刀斧子木屑翻飞,一顿汗马流水(辽西方言,大量出汗的意思),扎刺儿,震手,两根小碗底粗细的柳木棒子就被截成一米左右长短的两截儿,摘下挂在墙上的镰刀,把树皮“卡嚓”干净。两端“卡嚓”成像小船的船头形状,上下分别“卡嚓”成平面,以便上面放木板,下面做冰刀。费劲巴拉地鼓捣大半天才鼓捣好,找来八号线和淘汰的粪连子上拆下来的木板,各种材料按照比例准备完毕,叮叮当当地又忙活大半天,用钳子夹住八号线,用锤子敲,再用钳子掐下来,长短各两个,弄成书钉形状,每个柳木棒“船底”钉上一长一短,也不知道为啥这样钉,反正别人都是这样做的。船形木棒上面摆好木板子,在爸爸的工具箱里找出长短合适的钉子,先用钉子在脑袋上挠挠,也不知道为啥,反正看木匠钉钉子前都在脑袋上挠挠,每个木板钉一头儿钉上俩。当然,如果真这样顺利,我就可以去卖冰车了,实际上不是木头板钉劈了,就是钉子砸弯了,反正费挺大劲。最生气的是一手扶着钉子,一手举着锤子,明明瞄钉子帽儿瞄得可准了,谁知道一锤子下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在手指头上,又甩又吹又放嘴里嘬,上去一脚把半成品踢出去挺老远,骂几句,呼哧呼哧喘半天,等气喘匀和了,再眼泪吧嗒地去捡回来,接着做。

  冰车倒是做好了,最难做的是冰锥,需要把钉子钉到木头棒一头,尖还得朝外,这可难坏我了,那么大的洋钉子帽儿咋给整到木棒子里去啊?一锤子下去,洋钉子尖儿也不尖了啊?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去前院拿小宝他哥小杰的冰锥好一顿钻研,哈哈,终于整明白了,那个尖并不是钉子原来的那个尖儿,是后尾儿磨成的。把钉子小心地慢慢地钉入木头棒的一端,钉快了木棒容易劈。和掐八号线一样,用钳子夹住钉子帽儿,锤子使劲敲钳子老虎嘴,几下就把钉子帽儿掐掉了,跑到门口儿的大石头上,极其认真地学习“只要功夫深,钉子磨成针”。

  冰车当然就是为河套而生。自己没有冰车之前,都是穿着妈妈刚做好的千层纳底的鞋去冰上打出溜滑,刚到冰上,硬邦邦的脚下就没有了根,一个出溜滑还没打完,“闪开……”呼啸而来的冰车比声音先到,一个仰八叉,后脑勺磕在冰面上,两眼在黑暗中居然真能看见金星四射,等缓过气来,翻过身跪在冰上本来想哭来着,可是撞人的冰车早已转过弯没了影,只好让泪水挂在下巴颏上。现在好了,有冰车了,自己做的,用俩冰锥挑着背在肩上,牛哄哄地专门等洪军等人的冰车滑过来,装没看见,漫不经心地把冰车放在冰上,冰锥往旁边的冻泥上一扎,紧一下扎棉裤的布条子,正一下栽绒的棉帽子,“啐啐”往左右手吐口唾沫,相互搓两下,拔下冰锥,小腿一片,一屁股坐在冰车上,冰车头一翘,被砸得出溜出去挺老远。洪军哈哈大笑着“刺啦”一声滑着冰车从我身边绕过去,他的又小又破的冰车把我的又新又大的冰车撞出了冰面,底儿朝天地翻在了冻泥地里。

  多练习几次觉得滑冰车其实很简单,和尚打坐一样地坐在冰车上,俩冰锥一起扎在冰车儿两侧的冰面上,往后一使劲,冰车就走了。第二下,第三下,越滑越快,冰锥就可以不用夹在胳肢窝底下,任冰车在冰面上自由前进。

  洪军、小宝他们一点都不爱惜冰车,像毛驴子挣开了笼头一样,撒欢儿尥蹶子地从上沟顺着河套狂泻而下。他们使用冰锥,好像就是左一下右一下交替滑,可是我一这样滑,冰车就不走直线,立刻就拐弯,真他娘的气人。在河套拐弯的地方,洪军他们根本就没有减速的意思,冰锥轻轻一点就拐了过去,最前面的人到了胜利他们家园子下面的水湾子开阔冰面上,也没看清楚俩冰锥是咋鼓捣的,“唰”地一下,冰车就掉过头来了,笑嘻嘻地等着第二第三个人也来这里调头。我等他们都走了,也试过,速度很快滑到水湾子,右手冰锥使劲一点冰车右前方,冰车“唰”地横过来,我的身子也跟着横了过来,只不过是在横过来的时候,屁股以上的部分一下子就被挪到了洪军撞翻的我冰车泥地上,不置可否地站起来,扑拉扑拉屁股,衣服上的泥水,越扑拉越多。

  睡觉时,钻进热乎乎的被窝里,屁股一挨在褥子上,酸酸痒痒地,想哭又想笑,嘴里抽着冷气翻过身来,不自觉地一会摁一下屁股,享受着传遍全身的酸痒痒的滋味。迷迷糊糊中,洪军、小宝、占军、国辉、国军他们,有拎着冰车的,有用冰锥挑着冰车的,都来了,“闪开。”我一马当先地顺着河套呼啸而下,到了湾子“刺啦”一个漂亮无比的转身,他们几个被我落得挺老远挺老远的,洪军在最后尾儿,他过来的时候,我的大冰车把他撞翻在被太阳晒得半化了的稀泥地里,他棉裤腿子上、屁股上都是湿的,越扑拉越多全是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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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贵波,笔名小白。教师,今日朝阳网文化信使。出生于辽西朝阳,现工作在滨城大连。没事的时候,喜欢写点过往东西,写作时候,心里充满了对家乡的无限眷恋和美好的回忆。原本纯粹作为自我欣赏。朋友说,应该让更多的人从作品中找寻到自己过去的影子,遂投稿到今日朝阳网,让在外的人更热爱家乡。

 [责任编辑 昕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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