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一只小狗而伤怀
文化信使/张凤伟 编辑/繁花似锦
清早,母亲说小狗在昨夜死了。
我预料中最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我慌忙穿上衣服,跑到院子里的那个角落。只见它四腿僵直,静静地侧卧在深秋冰冷的石板上,张着嘴,眼睛凹了下去。石板上黏黏的呕吐的食物告诉我,它大概是在痛苦中死去的。我有些不忍看下去,责怪自己没能挽救小狗的生命。不仅如此,好像它的死也与我有关……
我昨天回来的时候,尽管它比先前瘦弱很多,肚子瘪着,吊了上去,但分明还很精气。它用脖子蹭我的裤脚,身子侧弯成一个弧,那又粗又短的尾巴奋力地摇晃着,把尘土扑腾我一身。似乎它知道,我至少不讨厌这样的亲昵,甚至是高兴的。我用手抚摸着它的头,它把眼睛就眯起一条缝,享受着这份久别的温存……
然而,现在呢!现在它安然地躺在那里死去了。而我,木然地站在这里痛惜。如果不是我把有些霉味的糕点给它,如果不是我固执地研判它如昔日的顽强,如果我早一点去给它买药……现在的这一幕也许就不会发生了。
父亲把扁担递给我,说:“养十多年了,算是老狗了,不然今冬也很难熬过去的,埋了算了。”他似乎在安慰我的心痛,我默默地点点头,没有说话。父亲把狗装进袋子,用绳子绑好,示意抬走。他走在前面,我在后面,一根扁担连着我和父亲的肩膀,沿曲折的小道向山后的老山杏树下,父亲早已挖好的土坑走去……
袋子在我眼前摇摇晃晃,像小狗活着时候的尾巴,也证明着狗的分量。不知不觉,那些零碎的一幕幕悄然浮现开来……
十多年前,我在外地工作,妹妹回来住娘家时把小狗抱来的。黑的毛,黄的带花的脸,虽然有些瘦小,但特别不老实。白天,它屋里屋外犄角旮旯乱窜,晚上叫个不停。也许是想妈妈的缘故吧!我回家初见它时,它已经出落得有模有样了,尖而小的耳朵,竖着。吐着舌头,还常常舔舔黑色的嘴唇。两个前腿规规矩矩地竖着,坐在我的面前,用尾巴把周围的地面扫个精光。黑黑的眼睛盯着我,有时还歪歪脖儿,像是把我当成久违的老友。我很纳闷,动物真是有灵性的,它凭什么知道我也是这家的主人呢?
家里的母鸡孵了一窝小鸡,它总想凑人家跟前玩,吓得鸡仔们大惊小怪,四处飞跳。母鸡不解其意,怒发冲冠,它却不以为然。还有,家里的大公鸡和邻家的公鸡,大概因母鸡们而争风吃醋,展开了你死我活的决战。倾向家亲不算偏,该出口时就一口,小狗吓跑了邻家的公鸡,保护了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公鸡的威武地位。
父母去地里干活,小狗就跟着,甚至赶集也跟着。为此,爸爸只教育它一次,它就没有再犯。爸爸说这小狗绝对有记性,外人无论给什么,它都不吃。家里的饭菜无论放在哪,也绝不偷嘴。
后来,我大约每周都回家,小狗摸透了我的规律,还会听出我摩托车的声音,只要我骑摩托刚进屯儿,它就闻声赶来接我。而后又气喘吁吁地跑在我的车前,害得我生怕碾着它不敢快骑。就这样,一直把我迎到屋里,像以往一样,高兴地看着我,尾巴依然摇晃不停。我也常常不负所望,方便袋里的东西总有它的一份……
常言道: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年不钟情。小狗亦如此,它难耐在家里尽职尽责,看家护院了。早上吃一口就没了影儿,深更半夜才回来。妈妈天天吃饭时叫它,回回失望。爸爸急了,上下屯子找。果然,它在一家拴着的小黄母狗那里驻扎多日了!怕人家主人撵,远远地躲在一边,饿得皮包骨,甚是可怜。我想,爱情的力量是多么大呀!宁肯不吃不喝,也要和心爱的她生死相依。我家的小狗,诠释了爱情的魔力。
父亲担心它为爱情赴汤蹈火,甚至有什么意外,决定把它拴起来养。从此,它好像成了重邢犯,戴上链子。起初,它几度试图挣脱。尝试数次失败后,终于不再抗争,但着实蔫了一阵子。也许在小狗看来,主人似乎像法海一样可恶和残忍,拆散了如许仙和白蛇间浪漫的爱情。
渐渐地,小狗适应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封闭式的生活。以至于有一次链子折了,它也只在院子里转动。父亲吆喝一声,它就老老实实地回到原地,等待着父亲的处置。小狗就这样被牢牢地锁在深深的院子里,一锁将近十年,直到现在离开了我们。
深秋的风凉凉的,舞动着黄叶。我们养了十多年的小狗,就埋在了一棵正飘着落叶的老山杏树下……
[责任编辑 赵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