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雅兴化（二）

文化信使/魏红莲  编辑/繁花似锦

　　垛田边上，有一排摊贩在卖吃食。忽然看见“黄桥烧饼”，久闻大名啊，便过去每种口味各买两个。谁知咬到嘴里，并不如想象的那么好吃，可能是南北口味不同吧。出景区的石桥，正对着一个简易的戏台，台上一位中年男子在唱板桥道情，虽然听不出词句，嘹亮高亢的旋律，婉转悠扬的行腔，还是令我着迷。

　　当晚卢老师伉俪设家宴为我接风。本来要去饭店，一来怕人家过于破费，二来我知道卢老师是美食家，一手淮阳菜专业厨师水准，就建议在家里吃。卢老师有些犹豫，夫人坚持去饭店，怎奈我主意已定，要尝尝卢老师亲自做的菜。于是老两口忙了整整一个下午，市场跑了两三趟，张罗了满满一桌子，大约有二十道菜。后来我听说，兴化风俗，只有招待自己的亲人或者最尊贵的客人，才设家宴。我两者都不是，却固执己见，好像闹笑话了。还有，倪大姐应该是怕累到年过古稀的爱人，我岂不是太不善解人意了？

　　卢老师请了七八位兴化名人作陪，有作家、诗人、画家、医生和官员。没有见过世面的我只好强作镇定，小心应答，尽量把话说得字正腔圆。好在这几位的普通话还将就，刚好在我能听明白的水平上。卢老师把《醒心杖》样书拿给大家看，并介绍说我来自辽宁朝阳。

　　座中两位女作家很漂亮，皮肤细腻，外表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年纪，可据说都四十开外了。卢老师曾在电话中说，我到兴化，他要请两位美女作家陪我。我说，您请两只天鹅陪丑老鸭啊。现在两只天鹅就在身边，那只长相甜美的天鹅不爱说话，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饱含笑意，另一只长相清丽的天鹅，已经在向我提问了：“卢老师说你熟背很多唐诗宋词，你喜欢哪个词牌？”我一时还真说不出自己最喜欢哪个词牌，她见我犹豫，追问道：“我是说，你填词的时候，比较擅长哪个词牌，比如，是‘浣溪沙’还是‘摸鱼儿’？”这就好回答了：“我不会填词。”

　　一位知名作家问我，朝阳有哪些名胜古迹和历史名人，我介绍了南北双塔，两佛舍利，古果龙鸟，尹湛纳希。在大家的赞叹声中，我转移话题，数说兴化历史上妇孺皆知的人物：施耐庵、郑板桥、刘熙载……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卢老师微笑着说：“你漏掉了一个重要的人。”我在大脑里搜索了一遍，实在想不起来是谁。卢老师进一步提示说：“他的文章收录在《古文观止》里面。”我懵了，《古文观止》我只是读过，并没有系统地学习，此时只好承认：“是我孤陋寡闻了。”“宗臣《报刘一丈书》啊。”“噢！‘数千里外，得长者时赐一书……’”我只记得这个开头，再多一个字也想不起来了，幸亏也没人往下问。

　　晚餐将要结束的时候，我起身敬酒：“感谢卢老师和夫人的热情款待，使我得以享用美食；感谢在座的各位老师，让我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请大家有时间到我的家乡看看，我在地球上第一朵花开放的地方、第一只鸟飞起的地方等你们！”

　　当天夜里下了一场不小的雨，天亮后，卢老师在千垛景区的朋友打来电话说，油菜花几乎全落了。

　　第三天上午在兴化市内参观。

　　刚到郑板桥故居，忽然下起毛毛细雨。故居很小，我想在当时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民宅而已。郑板桥在这里住了44年，直到乾隆元年中进士才离开。在外面先看到赵朴初题写的“郑板桥故居”和刘海粟题写的“郑燮故居”两块牌匾，建筑包括门楼、小小的庭院、上下屋、小书斋、厨房。庭院里多一竿竿的竹子，居室和书斋陈列着有关郑板桥的文物资料和书画，厨房小到两个人都不好转身。当我站在书斋门口，正想迈步走进去的时候，恍惚看见书案后站起一个人。他面色清癯，身材挺拔如竹，一手撩起蓝布长衫下摆，大步朝外走来。我赶紧侧身相让，他却在我的眼前不见了，只余一室书香，四壁墨韵。

　　郑板桥以诗书画三绝留名于世，清代“扬州八怪”的领军人物，爱竹、写竹、画竹，“无竹不居”，人品亦如竹，虚怀若谷，坚韧有节。他为官十二载，“无留牍，无冤民”；辞官后，“一肩明月，两袖清风”。“虚心竹有低头叶，傲骨梅无仰面花。”我想这副对联，郑板桥是在写自己。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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