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平坦的水泥路,给这个闭塞的小村庄带来了新希望
文图/文化信使 沈德红(辽宁北票)
第一次来到婆家的时候,感触最深的就是路特别难走。
我坐在四小叔子开的三轮车上。这是条坎坷不平的山路,路面很窄,而且紧挨着河边。三轮车越往山里越难走,路面都是沙子和石子儿,有的路面,已经被河水漫过来。车一过,河水就像飞起的雨点儿,溅到了三轮车的车厢上。路两旁的树枝延伸过来,打在三轮车上,发出“啪啪”的响声。
三轮车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左摇右摆地行驶着,我紧紧把住车厢板,蹲在车厢里,身体随着车厢来回晃动着。有时候不小心,胳膊腿就会碰在车厢上,头发被树枝挂住,疼得眼泪汪汪。
从公路到婆家居住的山里,一直在如口袋一样的沟里前行。我感觉像坐在火车上,行驶在黑暗的山洞里,心里非常恐惧和郁闷。本来我初次去婆家,心里面是特别开心和甜蜜的,但这条崎岖不平的山路,极大地影响了我的好心情。
成家后,因为我是远嫁女,没有地方可去,所以我憎恨这条路。夏天,雨水把路冲出无数道沟,车无法通行,山外没有人光顾这里。冬天,大雪封山,路面光滑难走,不要说走车,步行都会摔跤。
山里几乎与世隔绝。离娘家千里之外的我,感到的是如暗夜一样沉重的孤独寂寞。我常常站在路口,眺望家乡,思念亲人,泪水一次次打湿我的衣襟。
当年,包产到户时,婆家承包了村上的果园儿,把家搬到了深山里,离公路有4公里,离最近的村子也有1公里。
辽宁省大多是山区,九沟十八岔,每个山脚下都有一个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庄。而且自然条件恶劣,十年九旱。每年收成不好,农产品也卖不出去。
我们住在山里,离家里1华里有一个大上坡,坡底是个水塘。经过的车都得小心翼翼的,但还是有好多车在那出过事故。有的车轮掉进去,需要找很多人,用大力气把车拖出来,有的把车轴扭断,还有的油箱被石头尖刮漏,花几千元修理。一传十十传百,所有的司机都知道这的路不好走,也就都不愿意来山里做生意了,这里也越来越冷清。
我家有25亩地,收的那点玉米,只好跟司机说好了,用马车倒腾到平地上装车。冬天,寒风刺骨,一家人连累带冻,拿着手里那几张薄薄的百元大钞,全身打颤,心里面五味杂陈,真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大哭一场。
修路,修一条像样的路,一直是全家人的希望。因为修一条4公里长的路,需要大量的资金,对于每年干旱,没有好收成的我们,就是天文数字,我们只能望天长叹!
临近的那个小村子,人们为了给儿子娶媳妇、给孩子交学费、赡养老人,大多数年轻人选择了出外打工。有的人家,托亲友关系,彻底地搬出了村子。本来只有二十几户的小山村,就剩下十几户了人家了。
村里空闲的房屋没有人买,杂草丛生,阴森森的。留下的几户人家,儿女们打工,晚辈们求学,只剩下十几个老人和儿童。小村冷清落寞,无人问津。这条山路越来越荒芜,似乎是被人遗忘了!
日子就这样,沉闷地过着,过着……
忽然有那么一天,村里沸腾了,老人和孩子们奔走相告,说国家下来新政策了,要修路,保障村村通,户户通。
爱人得知消息后,一路小跑着去村主任家问究竟。当得知是真的后,他开心啊!回到家里,炒了几碟小菜,欢喜地喝起酒来。
当年的八月份,丰收的季节。那天的天好蓝呀,像用水洗过一样,一大朵一大朵的白云,就像田地里盛开的棉花儿,飘浮在蓝天上,小鸟唱着歌从屋顶掠过。远处传来推土机,大货车的轰鸣声。啊!是修路工人们进山了!
修路,从我家门前开始往山外修。我们全家人都跑出去看着工人们修路。婆婆把公公的轮椅推到外面。因为瘫痪,行动不便的公公,好久没有出屋了,他坐在轮椅上,跟修路工人聊天,脸上洋溢着久违的笑容。爱人给工人们送水,我忙着拍照,记录这激动人心的时刻,收藏这美好的瞬间。
公公说,水泥路好走,他以后要坐着轮椅,去下面那个小村串门,和那些老人们唠嗑。婆婆说,她也买个小电动三轮车,开着去赶集,我也抢着说,每天的清晨和黄昏,要去路上散步,既强身健体,又能欣赏大自然的美丽风光。爱人笑我们目光短浅,他说,要想富,先修路,路修好了,要考虑招商引资。山里可以建山庄,采摘园什么的,有路就会有人投资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路越修越长。爱人怕修好的路面有开缝,每天都细心养护路面。长长的水管,飞溅的水花,在晚霞的映衬下,像美丽的花瓣雨,那么美!家里的几十只鹅,高兴地在路面上,张开翅膀奔跑着,鸣叫着……
爱人每天烧水,沏茶,去送给那两位夜里值班的工人喝,和他们聊到半夜才回来。
是啊!他怎么能不高兴啊!4公里路,光修路的费用就是一个大数目,这是我们平常百姓无法实现的。特别是我家住山里,就一户人家,本来路修到临近的村子,就可以不修了。但国家政策是户户通,村里给我们修这1公里路,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村干部响应国家号召,没有遗弃这一户留在深山的人,这多么让人感动。如今的国家真好啊!有好政策,有好干部,何愁没有好日子过,想起来心里就涌起阵阵暖流。
仲秋,天高云淡,瓜果飘香。路修远了,机器的轰鸣声,工人们的说笑声,渐渐远去了。他们的身后,是一条修长平整的水泥路,像一条玉带一样,蜿蜒地伸向山外,带着家人、农人的希望一直延伸到远方。
(本文发表在《营口开发区版副刊》,经作者授权编发,编发时略有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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