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我最亲的人
文/文化信使 吴守贵(辽宁朝阳)
天高气爽、艳阳高照,我穿着军装去看大姐,姐姐、姐夫在屋里隔着半敞的窗户看见我进院了,笑呵呵地把我迎进东屋。放下手里的活,就忙着要去买肉、割韭菜,准备中午吃饺子。我说:“大姐,大姐夫,谢谢你们的美意!我不想吃饺子。”
平时温顺和气的姐夫听我说这话,眼睛一立说:“好吃不如饺子,饺子都不想吃,你想吃啥?”“想吃小米干饭打菜包。”我说。大姐心疼地说:“二弟呀!你千里迢迢地回家来,在姐姐家吃菜包,你让姐姐、姐夫于心何忍呢!”刚要说自己的理由,呼啦一下醒了,原来南柯一梦。
我和大姐都是5月18日的生日,大姐长我13岁,若今天还健在的话,已83岁了。遗憾的是12年前,大姐因突发脑溢血抢救无效不幸去世了。
醒来后,感觉挺纳闷儿,前几年经常梦见大姐,但这几年却很少梦见。也许是前几天参加大姐家一个外孙女的婚礼,谈起过大姐所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想起小时候我和大姐的一些往事,她哄着我、心疼我、带着我玩儿的场景,像放电影一样一幕一幕地出现在眼前。
长大懂事后,常听母亲说我年幼时,多灾多难、疾病缠身。月窠得过四六风,三岁又染上痞积,腹有肿块、面色萎黄、骨瘦如柴。在那个缺医少药的年代,这病是非常凶险的。为了挽救我,父母四处寻医问药。有道是:“贫无义士赠银两,病有高人说药方。”父母在众多偏方中,选择一个就地取材的方子:杀一只自家养的当年公鸡,放到石板上连骨头带肉用锤子砸碎,拌和上几味草药,裹敷在腹部痞块处。
三伏天气,又闷又热,没过两天裹在腹部的“药”就有了异味儿。异味儿熏得人喘不过气来,旁人避之唯恐不及,但帮助母亲照看我的大姐却顾不了这些,她不分白天黑夜地看着、哄着、抱着、背着、扛着我,直到痞块积消,病情好转才松口气。
小时候,大姐从不嫌弃我这个丑八怪弟弟,我也有点登鼻子上脸,大姐去哪我去哪,成了她的赘脚星、跟屁虫。尤其愿意跟大姐去朱碌科镇赶集,夏季死热荒天的,走得汗流浃背也毫无悔意。大姐每次都会给我买几个糖球,那红绿白三色条纹相间的糖球,不仅颜色鲜艳漂亮,吃起来也特别甜,如今回味起来还是那样津津有味。
大姐心灵手巧,出嫁的头一年,就开始扎门帘腰,绣大枕头顶。我这个“欠儿蹬”是大姐的通信员,看见货郎进村,就连跑带颠儿地回家给大姐报信儿,以便大姐出来挑选彩色丝线。
大姐坐在窗台跟前,左手拿“花撑子”,右手捏着绣花针上下左右飞针走线。绣的喜鹊登枝、鸳鸯戏水,都非常鲜活,眼睛非常有神,好像一有风吹草动它们就会振翅高飞似的。
母亲积劳成疾,病病殃殃的支撑了好几年,在1963年春天卧床不起了,还持续高烧。有一天突然意识消失、双眼上翻、牙关紧闭、嘴唇黑紫、面部和四肢肌肉强直、发硬、不停地抽搐……全家人都吓坏了,父亲赶紧跑去朱碌科医院请大夫,哥哥去西科接大姐,家里几个孩子围着病重的母亲哭成一团。大夫来到打了急救针,母亲才慢慢苏醒过来,大姐把母亲扶住,倚着枕头半躺着,用汤匙喂完药。母亲身体瘫软,有气无力地闭上眼又沉沉地睡着了。
母亲的病情持续两年多,时好时坏,好时还能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病重时曾几次穿上“装老衣服”,等待安排后事。每次接到母亲病危的信儿,大姐总是不顾一切地往家赶。有一次在生产队割黍子,接到信儿后,顾不得回自己家,托人给丈夫捎个“照顾好孩子”的话,自己从山上直接跑回娘家。不顾疲劳、饥饿,不仅精心照顾母亲,还抽时间拾掇家务,一切都安排好,已经晚上八九点钟了,她还得回自己家。外面黑灯瞎火、荒山野岭的,大姐只好要我为她仗胆、做伴回家。
大姐住的屋里的房笆上,吊着一个不大的柳条筐,是大姐的“宝筐儿”,大姐把自己从嘴里省下来的,菜团、糠饼子藏在里面,准备救急之用。在那个三根儿肠子闲两根儿半的年代,我每次去大姐家,大姐都会从那个神秘的“宝筐儿”里,变出一块干粮来。里面虽然掺糠拌菜,但我如获至宝,吃得狼吞虎咽,比蜜甜、比肉香。
大姐对母亲的孝顺是我们这些弟弟妹妹有目共睹,大姐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给我们做了榜样。由于大姐的悉心照料,加上大哥去小汤看望二舅,久病成医的二舅说:“回去让你母亲吃点鱼肝油试试,说不定会对症。”母亲听说后深信不疑,连吃了多瓶鱼肝油,果然起了效果,病情真的逐渐好转了。儿女们的孝心终于感动了上苍。
2005年5月18日,我们兄弟姐妹4家,从朝阳回朱碌科给大姐过70岁生日。大姐3个儿子、3个姑娘,姑爷、媳妇,孙子、孙女,加上远来的亲属几十号人,把小院挤得满满当当。中午入席时,两个屋的炕上地下坐满8张桌,祝福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大姐、大姐夫沉醉在幸福之中。我被现场热烈气氛所感染,作打油诗一首以示庆贺:“大姐一生儿女全,含辛茹苦五十年。今天欢庆古稀岁,展望儿孙笑开颜。”
2007年,大姐因高血压导致脑溢血,经医院多方抢救无效,与世长辞。我沉浸在无比的悲痛之中,我是在大姐的关怀下长大的,从小就和大姐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我爱戴大姐,也非常依恋大姐。
为此,填词一首:西江月•悼念大姐
宁可身躯受苦,不红自己腮颊。灾年艰困俭持家,直到推车倒下。
养育三双儿女,耕耘半顷桑麻。为人忠厚度年华,邻里亲疏无骂。
[助编 明月 责编 雅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