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文怀旧系列散文之十七
掐高粱穗
文/孙宏文(广东深圳)
我上小学时,正是生活最困难的时候,那时,粮食极少,只能吃糠咽菜,就是这样每餐都难得一饱。
那时候上学,书包里就装语文、算术这两本书和两个作业本,再就是书包里必装的铅笔、橡皮和小刀。小刀是用作削铅笔的。然而,我的小刀与班里同学不同,不同之处是,别人的小刀是折叠的,唯独我的削笔刀是一把剃头刀,严格一点说是一把钝了的剃头刀。我这把剃头刀,不仅用于削铅笔,还在生活上派上了用场。
学校离我家有二三里远,家门口就是马路。早饭后上学时,就沿着马路路东边从南向北走,放学时则从路西由北向南走。念了六年小学,除寒假和星期天外,天天如此往返。在这六年中,我没有更多值得回忆的事,唯独有一件事让我记忆犹新,久久不能忘怀。
在通往学校的马路边上,过了我们村子的北大桥(黄水沟小桥),路东边的地里长的是谷子,路西边的地里长的是高粱。上学途中,我常常钻进高粱地方便,但在这个过程中,眼睛总也闲不着,抬头四处撒目,看哪个高粱红尖了,就记住了地方。放学时,走到高粱红尖的路边上,看看四处无人就钻进高粱地,找到那个红了尖的高粱跟前,手把高粱秸秆拉弯, 一手攥着高粱穗,拿出剃头刀,手起刀落,高粱穗贴着穗的根部就掉了下来。我把高粱穗从地上捡起来,往书包里一塞,就继续寻找第二穗、第三穗……直到把书包塞满,然后钻出高粱地回家了。
回到家里,我从书包里拿出高粱穗放在炕上,妈妈并没有怪罪我,只是用眼睛瞅了瞅我,似乎在说:“没有办法呀,不这样就得饿死。”妈妈掀起炕席,把高粱穗放在炕头的炕席底下。过了几天后,高粱穗被热炕煲得干透了,妈妈就把高粱穗拿出,把高粱码子擗下来装在缸盆里,拿来一块像长城砖大小的青砖,坐在玉米皮子编织的蒲团上,两手按住青砖用力搓。这样妈妈虽然受些累,但相对安全。因为“偷”来的粮食是不能明目张胆去碾子压的。一阵“嘭”“嘭”声后,妈妈满脸是汗,但缸盆里的高粱壳被搓掉了。
搓掉了高粱壳,妈妈又用簸箕把高粱壳簸掉,然后淘米,生火煮饭,一锅香喷喷的高粱米粥做熟了。这时,一家人端着粥碗一边吹着一边咝喽着喝着高粱米粥,我心里想,又吃了一顿饱饭。
[助编 王中原 责编 雅贤 赵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