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对联的趣闻
文/文化信使 王庆民(辽宁朝阳)
春节到了,想起写对子的事儿。我记得我给邻居写灶王的对儿,横批刚写“主之家一”,人家的孩子就小声叨咕:“一家之主,爸,他怎给整个‘主之家一’?”“别吵吵!‘一家之主’都得倒着。”事过近50年了,言犹在耳。那位父亲“都得倒着”的说法我真不知他的话应怎理解,现在,他已作古,无法考证了。于是我想到有的人家把门心的福字倒着贴,取“福到了”之意,有人就说“福都得倒着帖”。有一家的孩子一边抹糨子一边大声问:“爸,还倒贴吗?”“你就贴上得了!大过年的,找揍。”妈妈的声音。孩子就小声说:“倒贴,不行问。”荒诞、怪诞,孩子陷入迷茫。
我有一块年久的砚台,大约百年以上。是从老坟中起出来的。那年县里下令“炮轰祖坟”,给活人倒地方。起去世多年的堂伯的坟时,发现了这块砚台,大哥说,你拿去用吧,用老人的东西好。我到市师范任教时,这砚台我还带在身边。有一年一邻居问我有没有砚台,借我用一下。不巧的是他给我送回来的时候,我俩手递手,啪嚓,掉在我门口的石板上,摔了三半儿。我俩的脸都红了。他说:“我给你拿个瓶盖儿先用着。”“不用不用。瓶盖儿膏(gào)笔不好使。”“那就搁旁处呗。”他可能不大写毛笔字,可能不知膏(gào)笔、掭(tiàn)笔这词儿。他以为我说没处搁笔呢。砚台面要光还需有一定涩度,不然掭笔,就不好使。我曾使这砚台给半营子人家写春联,可惜!跟我到街里来,又近20年了,想不到竟……看着他很不好意思的样子,我只能心想,没说。纪念意义,当然更得悄悄留在心底了。
村里找我写对联的人很多,原因不是字写得怎么好,而是对联自编自写,不用看农家历。人们说我写的对子“内容新,撵形势。”当年写毛主席诗词很多,我记得写“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喜欢的多。写“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喜欢的少。原因是:老乡们认为“大过年的,还怒还激,不好。”写“滕欢今日新天地,澎湃潮流沸海江”,有欢又有新,觉得吉利。至于是柳亚子的诗句,这人们不管。我知道谁家都喜欢吉利话,日子过得艰难,但毕竟有希望的心理。有一次我给前院的写:“春回大地天天喜,喜到人间户户春。”只是想满足过年的喜庆心情,不觉用了重字,我鼻子上一时沁出了汗珠儿。我一念,主人说“春天到,喜相连,好好好。”
过年时磨、碾子、井等都要贴红贴儿,按四象方位说法,左青龙右白虎,磨在左,贴“青龙大吉”,碾子在右,贴“白虎大吉”。井,贴“井泉兴旺”。又认为井是青龙,也可以贴“青龙大吉”。正月初一拜年时,我很留心,没有识字人的人家竟把位置贴错了。就是日常生活,不识几个字,都不行啊。说到这青龙白虎,我又有新的不解。网上有文字写:碾子是青龙,磨是白虎,原因吗?碾子总转圈像龙,磨在那儿不动,像虎。这说法我实在寡闻。这样的说法,百度里几乎到处都是,我不知根据啥。网络,最易以讹传讹。有人写了,就有人转,转得铺天盖地的,三人成虎。
要说过年吉利话,春条上最多。有一年我正写“宜入新春 喜气临门 阖家欢乐 老少齐心 大吉大利”时,爸爸告诉我,春条不懂得句读的人,断句容易出错,编,不如写现成的诗,免出笑话。例如:“胜日寻芳泗水滨 无边光景一时新 等闲识得东风面 万紫千红总是春”,那时我还不知这是朱熹的诗,这诗真包含了新春的喜悦。
我国传统文化由于地域年代民族的浸润,也在发展变化。记得我还没退休时,有个诗词对联都写得很好的学生问我:“老师,门的对联是贴在门上吗?”我说“贴在门框上。现在楼房住户的门框太窄,不得不贴在门上了。”生活情况的变异、影响潜移默化。比如,过年接神,有人说“接神,就是放鞭炮。”现在,乡村几乎没有动手写对子的了,都买金字的红纸印刷对联了。还生活的本来面目,是很难的。有的本来面目也没必要“还”了!因地制宜、入乡随俗、随遇而安、传承发展吧。
[编辑 赵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