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年弹指间
——写在三爷爷头七
文/李法明(辽宁喀左)
弹指一挥间,时间过去了三十八年。
那年我八岁,刚上小学一年级。
一九八三年的春天,家里来了客人,是远在阜新的三爷爷领着他家孩子回到了阔别已久的老家。其实,三爷辈分大,他比我父亲还小一岁,他家的小老姑是属大龙的,一九七六年生人,比我小一岁。
阜新的三老太爷和我的太爷是亲兄弟。喜欢唱评戏的三老太爷,娶了喀左县东哨乡马架子村袁家姑娘。后来,因为日子过得紧巴也就离家下了关东,辗转到内蒙的开鲁。后来,听说阜新煤矿招工又去了阜新,在矿上谋了个营生,在海州大露天煤矿开始了新的生活。三太爷偶尔给家里写封信报个平安。
我似乎忘记了当年三爷爷的样子,恍惚记得他个子瘦高,八字胡,挺清瘦的样子。因为三爷爷回来了,爷爷家的老屋热闹起来。老姑和大姐都比小老姑大,她们就一起玩儿。堂哥和弟弟们总是围着三爷爷,因为三爷爷会照相。三爷爷的相机好像是海鸥牌的,挂在脖子上,非常精神。三爷爷照完一个胶卷就把相机放进黑布袋里,在那里把胶卷取出来,我们小孩子看不懂,感觉很是神奇,就在屁股后面跟着,三爷爷也不时地给我们拍个照,告诉我们站着要精神些,看他的镜头,笑一个。
家族人最全的一张全家福就是那年三爷爷给拍的。大爷爷和爷爷坐在当中,父辈们长幼有序地在后排站着。记得当时,我好像依偎在姑奶奶的怀里,戴着军帽。拍全家福那天,老妈让我和当时的老师培玉大爷爷请个假,我不肯。后来,是莲凤大姐去学校找的我,和老师请个假回来的。当时,拍照的背景是几棵碗口粗的杨树,就在爷爷家门前。似乎时光定格在那个午后,春和景明,人心欢畅,其乐融融。
现在,在亲戚家串门时,在相镜子里会看到一些黑白的老照片,多数是当年三爷爷拍下来,回到阜新洗出来用挂号信邮回老家的。当年爷爷和奶奶、我和妹妹、父辈哥兄弟都在我们家的院子里拍过照,背景是我家的窗户,爷爷奶奶中间放着武木匠做的圆面茶几。姑爷爷、姑奶奶和她活到八十九岁的老妈也有几张照片,老太太慈祥地笑着,姑爷爷戴着帽子,依旧瘦弱。姑奶奶还是记忆中的样子,梳着纂,一脸微笑。
每当我看到这些老照片,我不禁想为三爷爷点个赞。假如当年不留下照片,我都记不得自己当年的模样。大爷爷等老辈人的记忆就会淹没在岁月的长河里,用不了几十年,重孙辈的人只能在家谱里感受一个个冰冷的名字。
后来,三爷爷渐渐地淡出了我的记忆。爷爷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总会念叨起阜新的家人,只是当时火车不方便加上经济拮据,来往的也不多,到了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就渐渐地断了联系。老爸写给原来地址的信总是石沉大海,老爸依旧记得三爷爷家住在阜新市海州区高德东山,三奶奶姓韦,挺乐呵的一个人。
再后来,我毕业后的第十二个年头,到老爷庙镇政府上班,通过公安系统的数据找到了一个和三爷爷重名的人,只是籍贯记载的是凌源,这与三爷爷似乎有点不符。我把不太清楚的截图拿给老爸看,他一眼就认定这就是他久未谋面的三叔。只是当时的信息太少,加上没有联系电话,这次的寻找也就是无疾而终。
再后来,我联系上了在阜新人社局工作的老六,他根据我提供的地址,给我找到了联系方式。当电话接通时,我试着问:“你是李培双吗?你老家是喀左后稠沟吗?”电话的另一边有了肯定的回答。我告诉他我爸的名字,那边一下子就激动起来,兴奋地说:“哎呀,可找到你们了,多少年了啊。”
二零一五年的五一,我找哥们开车,去了一趟阜新三爷爷家,在三爷爷的组织下,我们得到了最隆重的接待。一大家子聚在一起,说起了往事。姑奶奶还提起了小时候从姥姥家大马架子走着回老家的事,那时,他们不过是十几岁。再见面时,他们已经都是年过花甲。那次,我们去阜新的时候,大爷爷早已过世,二爷爷正有病住院。因为时间紧一些,去公墓祭奠太爷的事也就暂时放下了。当时想来日方长,下次一定去看看他老人家。只是到今天,因为种种原因依旧未能成行,成了一种遗憾。
再后来,星池高考夺冠,三爷爷和姑奶奶回到了喀左表示衷心的祝贺。他们去了后稠沟老家,给离别多年的先人们送去纸钱。山村依旧是记忆的影子,老辈人只是永远地远去了。三爷爷舅家的表哥表嫂都已过世,在家的侄子媳妇只是知道阜新有个姑奶奶,至于表叔的印象一点儿也没有了。三爷爷感叹道:“亲戚,走动是亲戚啊。”这么多年不回来,和故事里说的一样啊:笑问客从何处来?
在家族的微信群里,三爷爷不时地和大伙聊聊天,通报一下家里的情况,勉励后辈人努力工作多挣钱孝敬老人,有时间也去阜新看看。后来,三爷爷得了脑血栓,把多年的酒也戒了。大伙在微信里鼓励他多加锻炼,恢复好了坐高铁回来看看,有了高铁,一个小时就到了,家里都有车了,来去也方便。至近的亲戚多多联系才好啊。
清明前几天,我给三爷爷发个信息,准备把家谱整理一下,让他把阜新方面的信息整理出来,只是一直没有回音。前天夜里,手机摔坏了,到了昨天中午基本全部蓝屏,我趁着手机能用挂上了电脑版微信。后来,我发现三爷爷的微信头像亮了,只是回信的是三奶奶。她告诉我:“你三爷爷走了!”
回想起和三爷爷的几面之缘,时间正好是三十八年,只是我和老爸去看他们的愿望变成了永远的遗憾。我给三奶奶的回话里写到:见与不见,一念之间。只是我,留下了遗憾。
今天,我终于敲打下这段文字,恍然三爷爷就在近前,正在看那些他拍摄的黑白老照片。
小链接李法明,1975年生人。在辽宁省喀左县五个乡镇辗转打拼二十年,现供职于喀左县营商环境建设局。喜欢读书,爱好旅游,闲时弄花草,静处赋文章。偶有文字见于报端,愿以文会友,短长互鉴!
[助编 繁花似锦 责编 雅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