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夜(二)
文/文化信使 李法明(辽宁喀左)
正月初四,又是一年归省的日子。按照惯例,我们一家又回到那个叫华家店的小山村,那个让妻子牵挂一辈子的地方。
去年今日,身体出现问题的岳父坚持让我们住在家里,我写下了那篇《暖夜》。
而去年五月四日那天,老爷子离开了让他牵挂的家人,长眠于西山那个半山坡上。2019年的春节,是大哥、妻子第一个没有父亲的年。他们有些不适应,有些无奈,只是牵挂在心头,泪在心里流吧!
去年五月四日到今天,大约是八个月零四天。日子就是这样一天天过来的,活着的日子论年过,远去了的人论天数。心头的牵挂渐渐地淡了,只是每当到了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觉得人生最苦是别离!
老太太一辈子都没当过家,甚至自己有钱也不会花,这么多年就没听说老太太自己去街里赶集买过啥东西。老太太岁数大了,背驼得厉害,好在生活能够勉强自理,只是近几年记忆力不如以前,有些邻居在她的记忆里已经没啥印象了。
老爷子病重的时候,最放不下的就是老太太。他曾说:我要先走了,你妈可咋整,啥也安排不了!老爷子要去火化的时候,老太太坐在棺材边看了半天,才说了句让人心酸落泪的话:妈可咋整啊?
在老爷子五七、百日的时候,老太太看着窗外忙碌的孩子,似乎有点感应,自己说了几句稀里糊涂的话。老太太的记忆力似乎更差了,知道是自家的孩子,却渐渐地忘了我们的名字。
每次归省的妻子要回家,总是要和老太太商量,最大的理由就是:回去上班,挣钱给妈妈买东西。“回去上班?”老太太疑问。大舅嫂赶紧说:“让她回去吧,回去上班。”“哦,走吧。”得到老太太允许后才能踏上回家的路。
今天刚进屋,老太太看着我们一家,含糊不清地说着不容易懂的话,看她的手势是让我们上炕。孩子和她的表哥们去玩电脑,妻子上炕陪着老太太玩扑克,让她乐呵。老太太最喜欢抓到两个王,她就知道这两张牌大。
儿孙们给老太太的钱,她放在裤兜里,谁要也不给,只有老儿子和女儿才能试着要出来。这个也成了儿孙们考验老太太的绝招。老太太时常含糊不清地表达着她的想法,让孙女给客人倒茶,让八岁的曾孙回家,看着窗外的人出了门口,是不是拿着家里的东西,然后又开始告诉,大舅嫂说:老太太就是给老三看家,谁拿也不让!
妻子有点感冒,本来不想在家住下。午饭后陪着老太太玩了一阵扑克,原本是睡觉的时候,而老太太却不肯躺下睡觉,不时地招呼我上炕坐着,看来是怕我们走吧。
当妻子试着和老太太商量回家的时候,老太太有些激动,嘴里说着大体能听出意思的话:别走,住下,回来不容易!大舅嫂帮着妻子劝说,老太太也不搭茬,大舅嫂说:看来老太太是商量不成了,不行就住下吧,你要是强走,老太太就得哭……
我把外套脱下来叠好放在炕梢,老太太的表情放松了,也不再唠叨走或者不走的事了。别人告诉她:不走了,住下了,看看衣服都放下了。于是老太太又挥挥手,告诉大舅嫂:做饭,做饭……
天色暗了下来,窗外的红灯笼亮了,妻子在炕上陪着老太太待着,大舅嫂在厨房给老太太熬粥。老太太比划着表达自己的意思,有的看不懂,有的听不清。老太太下午除了不让我们回家之外,说得最多的就是:窗外晾着衣服,别让下雨浇了……
晚上要去大哥家吃饭,我依旧没有喝酒的心思。那个曾经劝我陪着大哥喝一杯的老爷子,不在炕上坐着了。那个让我们必须在家里住的老爷子,只能在梦里相见了!
我把这篇随笔也叫《暖夜》,也算是记下这段过往。一年过去了,早已物是人非,落日依旧,老屋依旧,温暖依旧……
小链接李法明,今日朝阳网文化信使。1975年生人。在辽宁省喀左县五个乡镇辗转打拼二十年,现供职于喀左县营商环境建设局。喜欢读书,爱好旅游,闲时弄花草,静处赋文章。偶有文字见于报端,愿以文会友,短长互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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