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哥哥丢了

文/文化信使 马建信（辽宁喀左）

　　我把哥哥丢了，丢在这充满生机的春天里，丢在那开满鲜花的山坡上，丢在我绵绵无尽的思念里。

　　夜里还在和哥哥通话聊天，白天却惊闻噩耗。哥哥在劳作中突发心梗，瞬间与家人阴阳两隔，令人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家中父母均已归于极乐，子女也已工作结婚生子，兄弟姐妹也都再无烦忧琐事，哥哥已是到了可以安然享度天伦的时候，然而天却不从人愿，实在令人遗憾。

　　哥哥自幼命运多舛，一出生就遭遇重病，幸得母亲不顾产后身体虚弱给他输血而使其再获新生，可他却因疾病而导致身体自幼有些瘦弱。这些年来，哥哥身体从来没有发生什么伤病，以至于我们竟然一直忽略了他那原本羸弱的身体。

　　忘不了，年幼时跟在哥哥的后面，和哥哥一起上山捉鸟、下河捕鱼、爬树摘果、挖土采药。也忘不了因调皮惹事时哥哥那带着疼爱的呵斥，然后又不顾一切地为我出头，因为有了哥哥的存在，我的童年留下更多的是满足和快乐……

　　忘不了，因为流感的侵袭，一家人卧床不起，面临中考的哥哥，放弃了自己的学业，独自扛起家庭的重担。当一家人康复的时候，哥哥却永远失去了继续求学的机会。

　　忘不了，当我中考失利伤心的时候，是哥哥怕我想不开，一直偷偷地跟在我的后面，直到我重新冷静下来，哥哥才放下一颗揪着的心，拖着疲惫的身体悄悄地离开，此时已是深夜，第二天他却还要上工。

　　忘不了，当我的入学通知书来了的时候，哥哥兴奋地走了十几里路到姐姐家中，特意告诉我录取的消息，那喜悦的笑脸就像他自己考中了一样，那洋溢的灿烂让我至今历历在目。

　　忘不了，为了家中的生计，我和他一起去灰窑搬石头，尖利的石头扎破了手指，露出了里面的骨头。去山里卖大米白面、收高粱玉米，暴雨的深夜，他用唯一的一块雨布遮住了粮食和我，而他却暴露在那倾盆的大雨中。因为有哥哥在，再苦的日子都不觉得苦。

　　忘不了，父亲得了脑梗瘫痪在床，哥哥义无反顾地承担起照顾父亲的责任，半夜里给父亲翻身熬药，白天帮父亲康复身体，平时从不做饭的哥哥变着花样地做父亲喜欢的饭菜。在哥哥的精心照料下，父亲竟然奇迹般地康复，不仅能够下地拄拐走路、生活自理，甚至能够自己下厨房做饭菜。而在两年半的护理中，哥哥从没有过一丁儿点的抱怨，从没让我和姐姐们有半点儿的担心。

　　忘不了，父亲去世后，哥哥便扛起了父亲肩上的责任，每到年节，都会像从前一样，把大家聚在一起，分享亲情，畅想希望，让这个失去了父母的家庭亲情更浓。

　　哥哥走了，走得突然却又走得了无牵挂。走之前，哥哥安排好了家里的一切，所有事情都一一有了交代，没有让我们在痛苦之中又搅在一堆凡俗琐事之中。

　　哥哥走了，走得让人心痛又让人安慰。整理哥哥的遗物，发现了哥哥的日记，竟然有厚厚的几本，断断续续记录了近二十年的生活。日记里没有什么儿女情长、家长里短，只是纪录着每天的劳动工作、收入支出，都是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柴米油盐。日记永远停在了哥哥去世的前一天，看着那熟悉的字迹，在字里行间阅读着哥哥那一天又一天有些枯燥的生活，在模糊的视线里，我仿佛又看到了哥哥忙碌的身影。

　　哥哥走了，从此家里的炕不再有从前的温暖，窗不再有从前的明亮，屋顶的炊烟不再像从前那样袅袅升起。再也不能和哥哥一起，在深夜里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谈；再不能跟在哥哥的后面，游走在故乡的土地上；再也听不到哥哥的那爽朗的笑，再也看不到哥哥那明亮的眼……

　　哥哥走了，又重新回到了父母的身边，静静地长眠在父母的脚下。他是父母的长子，如今他又第一个回到了父母的身边。可是，哥哥啊，你走得实在是太早了，也仅仅只有五十三岁的年龄啊。

　　哥哥走了，我却感觉他仿佛就在我身边，只是我不小心把他丢了，丢在了这个有些伤感的春天。也许，春天过后，他还会笑着回到我的身边。

　　哥哥走了，无论我愿与不愿，都再也回不到从前，回到那兄弟无间的从前。我只能衷心地祝愿远去的哥哥从此与快乐相伴，幸福地守候在父母的膝前，再无困苦与艰难。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自此，世间再无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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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建信，博客：今夜月满西楼。今日朝阳网文化信使，朝阳作家协会会员。国际注册内部审计师、企业法律顾问、高级工程师。因喜欢而热爱，因热爱而用心去感受生活、用脚去丈量生活、用笔去记录生活。

[助编 秋水  责编 雅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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