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一巴掌

文图/文化信使 张美玉（辽宁凌源）

　　今天，我摸着母亲的手，发现母亲的手是那样的瘦弱无力，血管突起，满是褶皱，略有些震颤。我不禁想起了母亲年轻时的手，白皙修长，极其灵活且极其有力。也是这双手，曾经狠狠地打过我一巴掌，至今还心有余悸。

　　有一次，在大山里住的远房亲戚下山到集市卖完菜，到我家歇歇脚，妈妈急忙说：“中午吃完饭再走吧！咱们改善生活，吃大米饭。”亲戚再三推辞，最后也没能阻止妈妈的挽留。

　　午饭前，妈妈先在厨房悄悄对我们姐弟说：“你们三个不能先上桌吃饭，等客人吃完你们再吃。”我抢着问：“妈妈，为什么啊？我想先吃！”大弟弟抢着说：“妈妈，我着急吃。”小弟弟也争着说：“妈妈，我也着急，我想跟客人一起吃。”妈妈很严肃地说：“有你们的份儿，谁要是先吃了我就打谁。”我们三个只好答应了妈妈的要求。

　　妈妈从厨房端上来一小盆热腾腾的白米饭，放在炕上，一边跟亲戚唠嗑，一边盛饭，一边说：“快吃吧！热乎着呢！”亲戚招呼我们一起吃，妈妈急忙说：“小孩子们后吃，让他们养成好习惯，你先吃吧。”在妈妈的劝说下，亲戚只好吃起来。

　　妈妈刚要给亲戚夹菜，有人在院门口大喊：“家里有人吗？快出来，你家羊跑出去几只，吃别人家庄稼了！”妈妈听到后，急忙跑出去了。

　　我们姐弟三个看着妈妈慌慌张张地跑出去，便悄悄扒着门帘儿往屋里张望，不停地瞅盆里还剩下多少米饭。大弟弟悄悄地说：“越来越少了，能不能都吃光啊？”小弟弟说：“好像要吃光，要是吃光了咋办啊？”我说：“不能，咋也得剩点，他不能吃那么多。”我尽管这么说，但心里还是七上八下，还是怕亲戚把大米饭全吃光。

　　看到大米饭越来越少，我们姐弟把门帘儿扒开的缝隙越来越大，议论声也越来越大，你拥我挤，结果一起隔着门坎趴在里屋的地上。亲戚急忙下炕把我们扶起来，让我们上炕赶紧吃饭。我们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爬到了炕上。亲戚帮我们三人盛好饭，我们三个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亲戚说：“快吃吧，别等你妈了，她去找羊了，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回来的。”大弟弟刚要动筷子，手又缩回来，小弟弟拿起筷子又放下。看亲戚一直让我们快点儿吃，我犹豫了几次后，端起碗，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弟弟们一看我吃上了，也急忙跟着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亲戚微笑着说：“慢点吃，别噎着。”

　　我三下五除二把一碗饭吃没了，看盆里还有，赶紧又接着去盛。这时，大弟弟说：“给我留点儿，我没吃饱。”小弟弟抢着说：“给我留点儿，我还想吃。”我急忙端起盆到一旁去盛，大弟弟一看盆被端走了，放下碗筷急忙跑过来抢盆，小弟弟扔下碗筷也过来抢，盆在我们三个姐弟手里轮流抱着。尽管亲戚大声吆喝着，可还是阻挡不了我们的争抢。

　　这时，妈妈回来了，进屋看见了这一幕，上去就给我一巴掌，大喊：“客人还没有吃好，你们倒是先抢起来了。当姐姐的，也不带个好头。”妈妈对亲戚说：“真是不好意思，这几个孩子让我惯得一点儿样都没有，让你见笑了。”亲戚急忙说：“都是孩子嘛，你刚忙完，挺累的，快坐下来歇歇。”

　　妈妈打我一巴掌，我们姐弟的争抢也就停了。可我到另一个屋里偷偷委屈地哭起来，心想妈妈太偏向了，他俩也跟着抢了，凭啥就打我自己，不打他俩。我越想越觉得妈妈偏向，越想越哭，越想越委屈。自那以后，无论妈妈怎么解释，我都对妈妈多了许多怨恨。

　　待我稍微长大后，我才知道家里的大米是妈妈用粮票到粮库换来的2斤大米，而这粮票也是爸爸每个季度才发的几斤粮票，那大米是全家人省下来招待客人的。我也明白了那时妈妈不让我们先吃,是为了让客人多吃些。我也明白了每当来客人时，剩下一点儿大米饭，妈妈总说自己不爱吃，说吃了会胃酸。那是妈妈舍不得吃，是想留给我们三个孩子吃啊！

　　也正是母亲那一巴掌，让我知道了家里来客人，要让客人先吃饭；也正是母亲那一巴掌，让我知道了如果有好吃的，作为姐姐要谦让弟弟们；也正是母亲那一巴掌，让我懂得了许多做人的道理。

　　爱子心无尽，悠悠慈母心。看着母亲那瘦弱无力的手，此时此刻，我多想再让母亲打我一巴掌啊！想着想着，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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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美玉，笔名蓝田。今日朝阳网文化信使，朝阳市作家协会会员，中国乡村作家。现就职于辽宁省凌源市朝阳街小学。2019年辽宁省教育系统“最美教师”，朝阳市、凌源市骨干教师、优秀班主任、优秀教师，凌源市名班主任。朝阳市《斑斓班主任工作室》主持人。作品散见于《世界华文微型小说大成》《中外教育》等报刊及今日朝阳网。

[助编 繁花似锦  责编 雅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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