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杌辘”音犹“乌拉”
文图/文化信使 吴歌(辽宁锦州)
大凌河国家湿地公园里,有块石刻《义县城关街区图》。偶然在图上看到“乌拉巴胡同”时,感觉莫名其妙。“乌拉巴”?满语么?
“乌拉巴胡同”在哪儿?请教公园门口的几个人,都说不知道。看见路南的古城安泰门下,有几位大爷在玩扑克,前去请教。
“‘乌拉巴胡同’,就是‘杌辘把胡同’的字音。”有位戴眼镜的大爷,不假思索的回答,让人没法不信。在几条胡同里拐来拐去,终于见到家家户户门牌上的“辘轳把胡同”。“辘轳把”,虽然不是“杌辘把”,但是位置和语义毕竟能对上号。
东北话将杌辘之“辘”说成轻声的“拉”,原因可能有三种。一是依规变韵,二是轻声变韵,三是省略动程。拙作《东北方言注疏》将“杌辘”的语音注为“wù la/lu”,原因大抵如此。
方言,有时真“任性”。既然杌辘之“辘”能说成轻声的“拉”,靰鞡之“鞡”也能说成轻声的“辘”。
“脚上穿着棉兀辘鞋,鞋里的垫子是玉米叶子用梳子梳成绒绒的,腿上有时还缠着绑腿预防灌雪。”——北国之春王燕《雪野情思》(江山文学网 20161129)。其中的“兀辘”,应为“靰鞡”。
无独有偶,将“杌辘”说成“乌拉”,也可见于沈阳。“以前的户口本上籍贯一栏写的是‘沈阳市乌拉巴胡同’。”——五圣山天龙《探访祖父的出生之地——大古城》(新浪博客 20111025 转自张镜博客)
后来,张镜先生在书作中,又将“乌拉巴”改成“辘轳把”。
“1945 年八一五祖国光复后,回沈阳大南关上头辘轳把胡同张公馆居住。”——云展网(20180415)《奉天现代民族工业奠基人张志良 刘廷耀 张镜著 辽海出版社-翻页版预览》附《张志良生平年表及大事记》
将“杌辘”写成“辘轳”,应该属于“正确的错误”。
说“正确”,是因为“辘轳”的语义没错,“杌辘”即“辘轳”;说“错误”,是因为“辘轳”的地名不对,“杌辘把胡同”非“辘轳把胡同”。
古圣有云:名从主人。将“杌辘把”写成“辘轳把”,“客人”不难看懂,“主人”乐见其成么?
《义县城关街区图》的“主人”,已经用行动做出回答:宁愿刻成表音的“乌拉巴”,不愿刻成通用的“辘轳把”。
称“辘轳”为“杌辘”的文字,可以在东北多地见到。
“……杌辘把弯的一条小陡坡,一条小道仰着脖由低渐高,小道不宽也就容两个人走。”——德广《东门外的菜园子》(朝阳历史文化网 20171211)
“辽宁省锦州市黑山县立新杌辘把胡同”。——邮编库(网)。该县的石龙,也有“杌辘把胡同”。
尹世超主编《东北方言概念词典》中的“兀辘”,或应作“杌辘”;“兀辘把”,或应作“杌辘把”。
长春晚报《长春的怪地名“辘轳把胡同”》(搜狐 20160228)中的“辘轳把”,原本是否应为“杌辘把”,尚无从知晓。
但是,北边的黑龙江,南边的辽宁,都不用“辘轳”以及“辘轳把”,夹在中间吉林能否“独善其身”呢?
相较于“辘轳”,“杌辘”在构成上似乎略胜一筹。杌,支架;辘,辘轳,圆转木;杌辘,支架加圆转木的装置。
仅仅属于“圆转木”的“辘轳”,缺少支架——杌。杌子,在东北话里专指四角八岔凳。马杌子,义犹马凳子。
东北话里,也有带“杌辘”这个词的俗语:光听杌辘响,不知井在哪。
小链接吴歌,曾用名吴戈。今日朝阳网文化信使。高级经济师。锦州市“最佳写书人”。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锦州方言”代表性传承人。锦州市作家协会会员,辽宁省散文学会会员,辽宁省语言学会会员。内蒙古自治区摄影家协会会员,中国工业摄影协会会员。金融专业论文和业余摄影作品,曾在全国比赛中获奖。散文《丁香雨》入选庆祝内蒙古自治区成立七十周年《赛努呼和浩特系列文集·散文集》。出版专著《东北方言注疏》(白山出版社 2016年)。参加编著《人文锦州·民俗风情卷·锦州方言》(辽宁人民出版社 201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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