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访半截沟(李法明)

摘要:半截沟,是老家辽宁喀左的一处山沟。沟长不过三五里,沟底宽处不过百余米,山沟中间段稍微有些宽阔,整个山沟形状若胃,当地百姓称之为大肚子。半截沟属于喀左最高峰楼子山的余脉,离楼子山主峰有五六里的样子,最高的峰崖形若鸡冠也叫鸡冠子石。

闲访半截沟

文/文化信使 李法明(辽宁喀左)

  半截沟,是老家辽宁喀左的一处山沟。沟长不过三五里,沟底宽处不过百余米,山沟中间段稍微有些宽阔,整个山沟形状若胃,当地百姓称之为大肚子。半截沟属于喀左最高峰楼子山的余脉,离楼子山主峰有五六里的样子,最高的峰崖形若鸡冠也叫鸡冠子石。

  从老家后稠沟小组的东山赶牛道奔老家东南的顺山岭,走过慢上坡的长脖梁,然后顺着山间的羊肠小道就可以到半截沟柴草最好的大肚子。这段路不是特别远,也就是五六里的样子,只是步步上坡,走起来也不容易。大肚子的毛榛柴、花节子很茂盛,浅的地方柴草齐腰,高的地方可以没人。小时候,每隔三五年,就会在半截沟开山砍柴,解决当时群众烧柴难的问题。

  老爸今年七十岁了。前段日子回老家,他叨咕说有四十多年没去半截沟看看了,有时间去看看那里林业队的房子还有没有。趁着五一假期,我陪老爸去了一趟半截沟,也算是了却他的一桩心愿。

  随着家电和煤炭的广泛应用,去大山砍柴的基本没有了,和现在的孩子说秋板和干枝是什么他们也不会清楚。老家人说半截沟开山砍柴成了历史,我记得最近的一次半截沟开山是八十年代末。当时,我还上小学,几个舅舅带着扁担去山上帮我家挑柴火,基本上是一个人一次挑六捆柴火,顺着东山的赶牛道健步归来,满头大汗的样子。

  在前稠沟东梁小组停车,我和老爸顺着记忆的方向走。村庄格局似乎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蓝皮彩钢瓦多了,大多是人走家搬图省事的土办法。这样,老房子就省得扫雪不怕漏雨没有倒塌的危险了。在东梁小组,老爸遇见了老相识孙忠泰。孙老爷子今年八十八了,依旧清瘦,但是精神头挺好,牵着两只羊在村边放着。老爸的战友张景春正在门口坐着,半身不遂的他前阵子痛失爱子,也算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了。故友相见,不胜唏嘘,彼此都感叹自己老了。

  顺着东梁的坡地间的作业道向东南走,远远地看见半截沟里烟气升腾,初升的太阳还不高,沟里的湿气还没散尽。鸡冠子石在雾气里隐约可见,山坡的松树黑乎乎的,空气里有点淡淡的花香,山谷里的紫丁香花开了,只是半山腰的丁香花还只是米粒大小的花蕾。据说,因为倒春寒的原因,今年的花期推迟一周多。一架驴车吱吱呀呀地走在田野的路上,车上有水桶和喷雾器,估计是趁着早晨去打除草剂的。我赶紧把这个美景纳入镜头,在半截沟氤氲的背景下留下一幅劳动者的画卷。

  半截沟沟口有一片梯田,和八盘沟梯田是一样的,都是就地取材垒石筑坝来实现保持水土。这就是百姓所谓的山根子地,只要是春天能保住苗秋天最低七成年。梯田长的几百米,在树林间蜿蜒而过,短的也有几十米,固守着山坡流水保护着农人的希望。垒干插缝的石头墙考验眼力更考验体力。我不知道修建这些梯田老辈人干了多少年,付出了多少汗水和辛劳,只是这些山坡梯田见证了一代又一代稠沟人辛苦付出。岁月荏苒,时光过去了十年百年甚至千年。

  过了梯田密集的地段,就到了半截沟的沟口。退耕还林的杏林长得茂盛,只是杏花谢了还看不到青杏,不知道上次那场倒春寒能留下多少青杏待人采摘。半截沟十几年前被表哥培文买了,只是他的心思不在侍弄梨园上。这些年,梨树疏于管理都不咋开花了,偶尔地结点儿梨,品相也不好,多数挺不到霜降就落了。开花不打药,虫子也多,寂寞的梨树寂寞的秋。我还是表哥在这里种地时来过一趟,来去匆匆地没咋细看,只是我觉得半截沟到了大哥手,只有林地补贴是回头钱了。

  林业队的房子彻底倒塌了,只剩下一段青石墙孤零零地站着。老爸说原来的护林员是王凤祥的大伯王国荣,是个抗美援朝老兵。这个护林员可认真了,是他几十年如一日的管护,半截沟才没有像别的地方在大炼钢铁时被砍个干净。这个石头房是老王头的根据地,他有杆老洋炮,准头好,偶尔遇见老王头枪响,保证是有口福了。后来的护林员叫霍照庭,这老爷子也是早已过世多年。小时候,我倒是听说他有抓獾子绝招,全村谁烧伤烫伤了都去他家淘换獾子油。这个老爷子在半截沟里套兔子那是没有对手,每个冬天都会有几十只的战果,换成了家里的粮和杯里的烧酒……

  半截沟里的河谷里,有一道道石头拦水坝,弓形迎水倒是颇具智慧。经过拦水坝墙的几十年淤积,山坡的黑土渐渐存下来。后来,在黑土上栽上松树和杨树,这些年倒是长得郁郁葱葱的。因为走的人少了,原来的羊肠小道被密密匝匝的毛榛柴欺负没了,离沟底还有三分之一的样子时,我和老爸终于止步不前了。老爸望着鸡冠子石感慨地说那年他和张兴荣一起在林业队干活,用柳木杠子抬石头在河沟里垒石坝,干一天给十个工分,到年底折合两毛八分钱。有一次,他和兴荣大伯背着洋炮去鸡冠子石附近的崖洞打鸽子,因为地势险,两个人都在崖壁上好长时间不敢挪动,老家管这叫山崖贴画,倒是很形象的。

  坐在返青的羊胡子草上,软软的感觉,杏树叶子稀疏,嫩绿的颜色逆光拍照倒是别有一番味道。老爸指着鸡冠子石下边的地方说:“那年大山开山,我和你妈到这里砍柴,干了一上午,我还比你妈少砍了一个,你妈就唠叨说我不出力。下午时候喝了两片安乃近顶着,一柴刀下去砍到石头上了,柴刀弹起把手割了一个大口子,这回彻底不用干了。”这个故事,前几天我还听老妈说起过,念叨了四十多年吧。老爸说:“我能为了不干活把自己手砍伤了,苦肉计也不是这样吧?”

  站在长脖梁的山脊上,前稠沟的村社尽入眼帘,绿柳青杨掩映着海青平房,东梁的狗叫声清晰可闻。东山小组通了水泥道,听说还有七八户在那里居住,我的小学同学丰化雨和张景明在老家那坚守,都养着牛羊的日子过得清净,收入也不错。只是那个吆喝着卖油条和苹果梨的丰兴武在前年过世了,几年前,我在县城的医院里见过他一次,脑血栓后遗症让他早就不记得我这曾经的小屁孩。正如我在文章中所感慨的那样:有些人,一转身,再遇见也许就是几十年,甚至一辈子。

  太阳足了,预报的高温天气如期而至。走出半截沟的沟口,再回首,再见了,半截沟。再见的日子,不会太久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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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法明,今日朝阳网文化信使。1975年生人。在辽宁省喀左县五个乡镇辗转打拼二十年,现供职于喀左县营商环境建设局。喜欢读书,爱好旅游,闲时弄花草,静处赋文章。偶有文字见于报端,愿以文会友,短长互鉴!

[助编 繁花似锦  责编 雅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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