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 牤

文/文化信使 鲍国庆（辽宁朝阳）

　　生产队时期，村里有一头牤牛，特别健壮，头大脖粗，双角犀利，毛色黑亮，农作、角斗无所不能，我们都叫它“黑牤”。农闲时，在山上经常看到它与邻村“马庄”牛群中几头爱斗的牤牛角斗，黑牤每次都能大获全胜。

　　1974年春， 我从县农机校毕业，到乡政府报到后，安排我9月份到乡农机站上班。在等待去农机站上班的几个月时间里，我便在生产队参加劳动。一天，队长派我赶车往村后的水库地送粪，恰好是用黑牤拉车。我小心翼翼地套上车，围上帘子装满粪，然后赶着车从村西的公路向北，经溢洪道来到山后的水库地，这块地东西垅长约300米，从西侧进入地里后，我打开车后边的帘子，每隔十几米卸一小堆粪，这样均匀分布，是为了种地时施肥方便。当卸了半车我赶它继续向前走时，它忽然停着不动了，我很纳闷，见它正抬起头瞪着眼睛向东边看，我也顺着牛的目光望去，只见黑压压的一群东西正由东向西移动，我凝神静气地盯了一分钟，终于看清那是马庄的牛群，前边几头牛跑得飞快，牛倌福来跟在后面。

　　坏了，前边的几头准是放牧时总与黑牤顶架的牛，仇牛相见，定会决斗。眼看牛群越来越近，而此时黑忙套在车辕子里，纵有千般武艺也无法施展，怎么办？我在脑子里飞快地想了几个方案：把黑牤从车辕子里卸下来，能避免被群牛顶死或顶伤，但这个方案已经不能实施，因时间来不及；为保证自身安全，尽快跑向远处，但这样就可能导致黑牤被活活顶死的严重后果；再者就是冒死保护黑牤，能打退群牛是我侥幸，被群牛顶伤甚至顶死，那就是命运使然。时间紧迫，不容犹豫，只几秒钟我就做出决定：别无选择，只有选三。我迅速捡了二十几个铅球大小的冻土坷垃，堆到车前十米左右的地方，鞭子放在身边的地上，以备土坷垃用尽来不及再找时使用。心想，要想打败“疯牛”，我必须使出比牛还“疯”的疯劲拼死一搏。转眼之间，牛群已经跑到了近前，只见前几头牛果然眼冒凶光，摆出要置黑牤于死地的架式冲将过来，顿时激得我血涌头顶，使尽浑身力气，将土坷垃像雨点般“啪、啪、啪、啪……”地打向前几头牛的头上。这土坷垃里边的核像石头一样硬，外层是软土能迷眼，作为攻击武器效果特好，只用十几秒的时间，这几头牛便被我打得落荒而逃，后边的牛群也都跟着向北跑去。这时，福来从后面过来，冲我“嘿嘿，嘿嘿”笑两声便追他的牛群去了。

　　我像瘫了一样，闭着眼睛仰面朝天在地上足足躺了十分钟。心里感叹：到危机时刻，常人也能爆发出如此不可想象的胆量和能量，而且这事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想：如果今天我不幸壮烈了，只有福来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在我不是为名利，只是为保护黑牤本能使然而已。睁开眼，只见黑牤还在抬头望着远去的牛群。我坐起来，它便拉着车挪向我身边，那双平时角斗时杀气十足的眼睛，此刻浸满泪水，饱含深情地看着我，低沉地“哞，哞”两声，好像在说：谢谢你保护了我，如果不是套在车上，我会和你一起战斗。

　　都说牛通人气。这时，我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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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鲍国庆，蒙古族，今日朝阳网文化信使。1954年10月出生于辽宁省朝阳县贾家店国营农场。2014年10月从辽宁省朝阳市财经学校退休。热爱篮球、写作。

[助编 秋水  责编 雅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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