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爷家的葡萄架

文/文化信使 李法明（辽宁喀左）

　　小时候的老家，全村四五十户，除了沟里的三太爷家后院有棵大核桃树外，就是张家、牛家院子里零星的桃、李、杏、苹果了，这也是全村孩子眼里的稀罕物，从春到秋，眼巴巴地望着，盼着，等着或红或黄的果子在枝头散发着诱人的味道。

　　村东头二爷爷家的西窗外有个菜园子，靠着墙边有一棵葡萄树，这也是当时全村唯一的一棵葡萄。据说这棵葡萄是在县里建筑公司做过木匠的老太爷在徒弟家拿来的，当时也就筷子粗细，二爷爷精心养了几十年，靠近地面的主干有胳膊粗细，所以二爷爷说这是葡萄树，是个宝贝。过了清明节气，天气也就渐渐暖和了。二爷爷小心地把盖在葡萄树上的土逐渐地撤去，露出防寒的玉米秸，轻轻地把丙纶袋子做的防护层欠个缝，看看葡萄树的枝条状况，叶芽是不是膨大了？然后就听着广播里的天气预报，等葡萄树渐渐适应了外面的温度，也就把覆盖物都撤了，让它先晒晒太阳。

　　二爷爷做的葡萄架不是很高，但是挺宽，葡萄最长的枝条有三四米长，葡萄架一直延伸到西边的耳屋子门口。葡萄架的材料多是后山的刺槐竿，粗的擀面杖粗细，横梁有大拇指粗细就够了。当过木匠的二爷爷心灵手巧，做的葡萄架也是挺好的，稳稳当当的一点都不晃。葡萄架的材料都经过二爷爷的斧头修理过，没啥支楞巴翘的地方，二爷爷干活还是很四致的，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葡萄上架是个细致活。上架要时间合适，急不得更慢不得，上的早了遇上倒春寒没法防护花芽就冻坏了，上的晚了花芽膨大了容易碰掉。我们这帮小孩子曾经帮他拿木头竿做过葡萄架，也曾争着压水浇葡萄树，但是葡萄上架是不让我们帮倒忙的。毛手毛脚地碰坏了花芽秋天就没有葡萄吃了！

　　我不知道二爷爷家的葡萄是啥品种，只记得葡萄粒不大但是挺密实，葡萄熟了吃着有点淡淡的香味，熟了的葡萄是紫红色，现在想想似乎有点玫瑰香的样子吧。葡萄在八月节前后成熟，那时的二爷爷家可是我们经常去的地方，听他讲如何修枝打杈、如何防治葡萄病害。我们就是听着玩了，邻居照着他说的去管理自家刚栽上不久的扦插苗。葡萄树的长势很快，小满过后很快就是满满的一架翠绿。等到丁香花开的时候，葡萄的花也就快开了，一串串的花序渐渐长大，从翠绿的叶子中间伸出来，大概有十多公分长。葡萄的花不大，但是味道挺浓，花开的时候蜜蜂是常来的，缕缕花香闻着很舒服。二爷爷在一个霞光满天的黄昏，慢悠悠地压着井水浇灌着葡萄树，嘴里吧嗒吧嗒地抽着纸烟……葡萄粒渐渐地长大，二爷爷讲究细致，对于长得小的葡萄粒用剪刀剔除了，对于穗形不好的也就简单地修剪一下。二爷爷说这叫疏花疏果，只有这样葡萄个头才能均匀，葡萄树不能一年结果太多，累着了第二年就不干活了。只是我们小孩子看着有点心疼，这不是白搭了吗？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了，从初春到盛夏，从日暖到风凉。尝过了青杏的味道，吃过了麦黄杏和大白杏，就到了苹果梨和葡萄熟的时候了。在每年的八月节前后，小孩子们自然不自然地去二爷爷家转转，偷着看看院子里的葡萄架，眼神好的能看清葡萄架下的葡萄变色了没有。有时就暗里让二爷爷的孙子大军去侦察一番，看看葡萄到底红了多少。这么多年，二爷爷从没有让我们的念想落空过。

　　后来老家发展巨峰葡萄产业，北梁后的柳树行子村还建成葡萄第一村，柳树行子村家家的房前屋后都是葡萄，再后来老家的葡萄品种多了，有紫的有红的，有酸甜的有带香味的，但是大伙的管理经验多是从二爷爷那里学来的。我家栽的那棵葡萄皇后是个到熟了也是绿色的品种，我和妹妹盼了半年干着急，直到有一天忍不住尝了一个才知道黄绿色看着透亮的就是熟了！后来我家搬离了老家，我也是到外地读书、后来在乡镇奔波，也就渐渐地忘了二爷爷家那棵粗壮的葡萄树。有一年回家给二爷爷拜年的时候，我忽然发现葡萄架没有了踪影。二爷爷说那年倒春寒厉害，一个不小心葡萄树就冻死了，养了几十年还是挺可惜的！

　　前年的时候，89岁的二爷爷走了，昔日的院子里92岁的二奶奶和二叔两口子还在守着南梁北坡的七八亩薄田，过着辛苦而又单调的日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每年回老家的时候，我都去看看二奶奶，看看那个和蔼的小脚老太太，置身在黄土墙围成的院子里，我仿佛又看见小个子的二爷爷坐在井台上，嘴里吧嗒吧嗒地抽着纸烟，我们一帮小孩子在一边玩耍，看着院子里的葡萄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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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法明，今日朝阳网文化信使。1975年生人。在辽宁省喀左县五个乡镇辗转打拼二十年，现供职于喀左县营商环境建设局。喜欢读书，爱好旅游，闲时弄花草，静处赋文章。偶有文字见于报端，愿以文会友，短长互鉴！

[助编 秋水  责编 雅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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