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葩跑法:骜〔náo/nāo〕
文图/文化信使 吴歌(辽宁锦州)
挠杠子,见于许皓光/张大鸣编《简明东北方言词典》和董联声编著《中国·东北方言》;挠岗子,见于尹世超主编《东北方言概念词典》。
“杠”还是“岗”?拙文投票给“岗”。
挠鸭子,见于陈刚编《北京方言词典》和傅民/高艾军编《北京话词语》;挠丫子,见于傅民/高艾军编《北京话词语》。后者,视“挠鸭子”与“挠丫子”为异形词。
“鸭”还是“丫”?拙文投票给“丫”。如:撒“丫”子,不是撒“鸭”子。
无论“杠子”还是“岗子”,无论“鸭子”还是“丫子”,伸手“挠”它,就能脚下生风?恐怕不能。
拙作《东北方言注疏》(白山出版社 2016年)认为,挠,应为“骜”之方音。
骜,骏马。——《说文解字》。骜,骄骜,马行貌。——《康熙字典》。骄骜,纵恣奔驰。——《汉语大词典》。
挠从“手”,骜从“马”。然而,马能代步,手却不能。(奔)驰,(奔)腾,驰骋,若干从“马”之字,早已为人所用。
骜之“纵恣奔驰”义,在东北话中应可诠释为“跑远;跑掉。”在情感色彩层面,偏向贬义。如:前面表中“逃”“逃走”“流(溜)”等释文。
对应拙作《东北方言注疏》阴平调之“骜”,陈刚《北京方言词典》中的“挠”具有阴平和阳平两个声调,傅/高《北京话词语》中的“挠”只有阴平调。
对应东北话中“骜道”“骜竿子”“骜岗子”“骜丫子”,北京话中似乎只有“骜道”和“骜丫子”。
仅就“骜”字而言,在其自身的能产性和声调的稳定性上,东北话优于北京话。由此,是否可以推测:方言“骜”之音义,系出东北。
在北京方言与东北方言的关系上,骜,应可当作一个标本。
“最早的北京话形成于辽金时期”。——张世方先生在光明网(20121216 转自北京晚报)《京片子的记忆:住到了城外的老北京们》。文章说,后来随着清政府的瓦解,八旗兵丁的“语言由‘高高在上’变为‘深深入市’,带有旗人特点的京腔也就此在北京城传播开来。”
辽金元清时期的统治者,同样兴起于东北。他们的母语方言,都应该是东北话。在清朝八旗兵丁的东北话“深深入市”之前,辽金元清时期的来自东北的官兵,已经持续影响着“最早北京话的形成”。
中国日报网(20160729 转自北京晨报)《北京话并非来自满语 南京官话、盛京官话是其源头》认为:“北京话有两个源头,一是南京官话,这是元末和明代北京的主要语言,二是盛京(即沈阳)官话,这是汉八旗的主要语言,加上汉人奴仆等,清初驻扎北京内城的人口中,汉人占了42.6%,故瀛生先生说:‘清初八旗汉军将辽东语带到北京,形成清代北京话。’”
“a/o/e”开头的音节前加声母“n”,不仅是东北方言语音特征之一,也是古代疑母和影母等的遗存。奇葩跑法“骜”,奇葩味觉“拗”,应属两例。而北京方言,则对这俩字分别对待:拗,没有读作“nào/niù”;骜,则读作“náo/nāo”,且代之以“挠”。在此层面,“拗”与“骜”,同样具有标本意义。
“‘礼失求诸野’是一条文化传播的普遍原理,汉语史研究也是如此。当语言不断发展变化后,其原始的古老形态可以到郊野去寻找;古代的许多用语在普通话里可能已经流失,但却可以在方言中被发现。”——凤凰网(20191120)《周振鹤丨许多不易理解的语言和文化现象,都可以用方言解释》。
普通话里已经流失,在方言中被发现,骜,或为一例。
小链接吴歌,曾用名吴戈。今日朝阳网文化信使。高级经济师。锦州市“最佳写书人”。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锦州方言”代表性传承人。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辽宁省语言学会会员,内蒙古自治区摄影家协会会员,中国工业摄影协会会员。金融专业论文和业余摄影作品,曾在全国比赛中获奖。散文《丁香雨》入选庆祝内蒙古自治区成立七十周年《赛努呼和浩特系列文集·散文集》。出版专著《东北方言注疏》(白山出版社 2016年)。参加编著《人文锦州·民俗风情卷·锦州方言》(辽宁人民出版社 201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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