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瓜瓢儿
文图/文化信使 史庆友 (辽宁阜新)
好久没看见老瓜瓢儿了,今年雨水充沛,老瓜瓢儿长得大而饱满,信手拍了下来,勾起我对童年的回忆,那个年代很有趣,老瓢儿竟然是我的初恋信物,这样说我想好多人都不会相信。
儿时的山村夏日是迷人的,原野里有许多可供我们食用的植物,如羊奶棵、欧李儿、麻黄果、黑天豆……数不胜数。不过在那么多野果中,我记忆最深的还是老瓜瓢儿,因为老瓜瓢儿是我初恋的信物。
老瓜瓢儿生长于田边地头、墙根,其果实绿色,尜型,两头尖中间粗,1至2寸长,甜脆,我超喜欢那滋味。
清晨散步,发现数枚老瓜瓢儿,如同一颗颗宝石镶嵌在碧绿的草丛里,显得格外耀眼,摘一颗放在嘴里,满口生津,感觉还是五十多年前的那个味道。
老瓜瓢儿嫩的时候好吃,咬开后有乳白色的汁儿,味道清鲜,有浓浓的草香气。
查了一下资料,“老瓜瓢儿”学名萝藦,又叫地梢瓜,萝藦科、鹅绒藤属植物。
记得五六岁的时候,我就开始和小伙伴们上山采老瓜瓢儿,刚结出的老瓜瓢儿脆嫩而微甜,吃起来别有滋味。老瓜瓢儿喜欢生长在野外沙土的山岗上,刚结指甲大的时候,我就同小伙伴们成帮结队到野外沙土山岗上去采摘。只要看见老瓜瓢秧就撒开丫子拼命地往那跑,有时因抢摘老瓜瓢而争得面红耳赤,不亦乐乎,最后只能是不欢而散。
秋天,偶尔遇到未被发现已经成熟的咧开嘴露出如同蒲公英种子那样的老瓜瓢儿种子,老瓜瓢儿种子也有一把小伞,风一吹,会跑得很远很远,遇到合适的土壤,就会生根、开花、结果。常常看到墙根儿长出许多老瓜瓢儿的幼苗,大概就是由于墙根儿背风,为老瓜瓢儿种子安家提供了有利的条件。摘下成熟的老瓜瓢儿,轻轻一扒,会露出雪白的种子,冲着天向上吹着,嘴里还唱着:“老瓜瓢儿,老瓜瓢儿,浑身上下长白毛儿,趁着风儿吹上去,掉在地上摔不着。”瓢内的絮携着它的种子越过山,越过水,越过晨曦,越过夕阳,自由自在,随风飞扬。在我们心里,似乎瓢内的小伞飞得越高远,我们的梦想就越高远。我们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些蓝天下的小不点,嘴里不停地唱着,一直唱到白毛儿飞走看不见或落在地上为止。
好久没看到老瓜瓢儿了,主要原因是自参加工作之后,很少有机会去田野采摘,再一个主要原因是人们过度开垦土地,破坏了老瓜瓢儿生长的环境,老瓜瓢儿适合在多年没被开垦的荒地上生长,而今这样的地块太少了,在我的家乡老瓜瓢儿已经成为稀有物种,我看不见已经很正常了。但老瓜瓢儿憨态可掬的样子,那甜美的味道,在那个填饱肚子都是难题的年代,老瓜瓢儿不但能成为我们的玩具,更重要的是还能填饱我们的肚子,我们将老瓜瓢儿看成老天为我们送来的零食。那是一个没有零食的年代,抽空去田野里采摘些老瓜瓢儿,真的是一件很惬意的事。说起来不怕朋友们笑话,第一次收到女朋友的小礼物就是老瓜瓢儿。
那年,读完初中的我,回村参加农业生产劳动,才有机会接触到了邻居表妹,其实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同年出生在一个屯,邻居间论着叫的。在我毕业之前没半点联系,每次见面只是打个招呼。
那天,我向生产队长王大叔报到,正好她也在场。她看了我一眼,我俩的目光相遇了,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她:匀称的身材,粉红的脸蛋,一双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虽算不上美丽动人,但也五官端正,眉清目秀。队长叫着她的名说:“从明天开始他就是基干民兵了,你这个基干民兵排长可得好好管管这个没干过活的‘嘎小子’。”她看了我一眼,朝队长点点头:“放心吧,队长,我会让他早日成为五好民兵的。”又看了我一眼:“明天别晚了!”我朝她做了个鬼脸:“放心吧,排长同志。”我乐呵呵地回家准备去了。
第二天早上早早起床,做好了早餐,吃得饱饱的,喝得足足的,刚干活时我是兴高采烈,不一会儿就如同霜打的茄子,我是饱尝了割地特别是割草木樨的苦。
那活是要多累有多累。在我有心扔下镰刀不干的时候,我听到她喊了一嗓子:“大哥!别急,我们帮你!”说着,她喊来几个关系好的小姐妹,帮我割了起来。在多人的帮助之下我终于割到头,然后十分疲倦地走到树下躺在地上。乡亲们要和我唠嗑,我好像呆了一样,什么也说不出来。不过我的眼睛可没闲着,我看表妹与她的伙伴们在地头摘老瓜瓢儿,她们说话如同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相互间打打闹闹,十分轻松,她们一点儿也不累,这时候的我,真想吃点老瓜瓢提提神,只是我累得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一点也不想动了。
当时干活,一天4歇,每歇20分钟,在我还没歇过来的时候,队长王大叔又一次下了干活的命令。这时候她走过来给了我好多的老瓜瓢儿,我真的如同吃到了仙果,那滋味也太爽了,我立即有了力气。在以后的日子里,每天她都给我摘好多的老瓜瓢儿,在她的帮助下,我不但学会了割地,其他农活我也学得差不多了。
在以后的割地劳动中,她天天在我的左右,每天都能帮我许多。
这期间还发生了许多现在想起来很有意思的事。
当时,每天晚上雷打不动的政治学习,是我最开心的时候。因为我当时可以说是屯子里读书最多的年轻人,每天为乡亲们读书读报非我莫属。也许是遗传的缘故,不管干活怎么累只要一拿起书或报纸我就一点疲劳的感觉也没有了。读起书报来总是字正腔圆,不知疲倦。
一天,天特别热,干活的时候渴得受不了,回到家凉水泡饭吃了一肚子,但还觉得渴。晚上为乡亲们读报嗓子哑了,我一点也没在意。第二天晚饭后,在我去生产队的路上,她好像是等人的样子站在路边,我实在是没当一回事,只说了一句:“还不开会去?”就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没走几步,她说了一声:“等一会儿!”她快步向我走了过来,顺手从搭在胳膊上的一件外衣里摸出一手绢包,只说了一句:“嗓子哑可能是热的,多喝点水,吃几个老瓜瓢有好处。”说完飞快地走了。说实在的,在我的记忆中,那包老瓜瓢是我吃过的所有老瓜瓢中最脆、最鲜的。在那以后,我还多次吃了她送给我的瓜果梨桃。
在我的记忆中最有意思的一次是她送豆包。
在那个时候,吃顿豆包,是难以言表的美餐。
那是一个秋分刚过不几天的傍晚,也是在我吃过她老瓜瓢的地方,她依然站在路边,只是在我走到她的身边时她才说:“我们家在自留地种了点黍子,做了一锅豆包,给你拿来两个尝尝。”说着她也是从搭在胳膊上的衣服里边拿出一个菜叶包递给我,打开菜叶,看到两个散发着浓浓香味的豆包,我的馋虫迅速地爬到了嗓子眼,啥也没说,张开贪吃的大嘴,风卷残云般吞了下去。心中直想说真香。
在后来的多次活动中,她的好心现在让我想起来也很有意思。
记得那年冬天,村民顶风冒雪打大井。我因刚刚参加农业生产劳动,巧活、轻活当然排不上,只有出苦力。队长安排我抬大筐,她主动和我一伙。我在前面抬,她把筐绳往后边扯,我在后边抬,她把筐绳往前边扯,省力的总是我。这个冬天打大井别人感觉很累,而在她的关照下,我却觉得没怎么累。
往事如烟,一晃快60年了,那老瓜瓢的清香已成了美好的记忆。
小链接史庆友,今日朝阳网文化信使。辽宁省阜新蒙古族自治县旧庙镇政府退休公务员,朝阳农学院毕业,省、市、县三级作家协会会员;市、县诗词学会会员,高级畜牧师。多年坚持写作,作品充满浓郁的乡土气息和文化内涵。有作品发表于《辽宁日报》等媒体。出版了散文集《心语》《心曲》,分别获蒙古贞文学奖、阜新文学奖。摄影作品《村头》在市委宣传部主办的摄影展中荣获一等奖。在网络上发表作品200万字,多次参加网络征文并获奖。
[编辑 雅贤 编审 春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