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地重游(卢玉)

摘要:今年1月25日,应同学邀请,驱车前往北票市马友营蒙古族自治乡大乌兰村窑沟小组,吃杀猪菜。

故地重游

文/卢玉(辽宁朝阳)

  今年1月25日,应同学邀请,驱车前往北票市马友营蒙古族自治乡大乌兰村窑沟小组,吃杀猪菜。

  窑沟距马友营乡4公里,途经牤牛河,距大乌兰村3公里,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只有8户人家,70多口人。

  上世纪60年代末,我父亲在北票矿务局地质处工作,因爷爷的历史问题受到牵连,被开除公职,遣送农村劳动改造。父母被迫离婚,我随父亲下乡来到窑沟,当时10岁,转学到大乌兰小学。转眼50多年过去了,父母早已过世,回想起当年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那是一个秋天,北风呼啸,残叶遍地,一地荒凉的景象。我和父亲早晨6点多钟带着少许行李从南山舍宅出发,到北票客运站乘坐长途客车出发,到马友营车站下了车,看到一辆马车边上坐着一个40多岁干瘦的中年人,他下车走过来问道:“你是北票矿务局来的吗?”父亲答是。他自我介绍说:“我是窑沟生产队的张队长,公社让我接你。”我们就坐上他的马车,行走在坑坑洼洼的沙土道上。大约40分钟就到了南北两面大山,中间是一条小溪的小山沟里,在靠北的小山坡上,有一座五间砖房的地方停了下来,张队长介绍说,这是原青年点合并后闲置下来的,安排我们爷俩在这住下。砖房没有抹砖缝,从里面可以看到外面的光线。五间房中,靠东面的两间,一间有火炕,一间可以做厨房,我与父亲简单收拾一下就在此安顿下来了。

  我转学到大乌兰小学,每天清晨六点半就要出发,翻过一座山就是牤牛河了。那时的河水有膝盖那么深,夏天趟水过,冬天在冰上过,最苦的是春秋季,河水刺骨凉,就这样,读了四年的书。

  父亲每天要干最苦最累的活,如掏大粪,起牛马羊圈的粪。那时的生活实在是太艰难了,农闲农忙时,像我这十几岁的小孩也要参加劳动,大人挣十个工分,我挣五个公分,秋天把生产队种的苜蓿草割下来,摆在一个大坑里,上面撒上一层牲畜粪,再撒上一层黄土,泼上水,这样一层一层的有两三米高,混成有机肥料。冬季农闲时把它刨下来送到农田里,刨它太难了,一镐下去就一个白点子,把手振得都是口子。用马车送到地里去,一堆一堆几乎等距离地摆放好,春耕时用。春季耕地播种,间苗,拔草,夏季趟地施肥,秋季收割打场,样样活都得干,一天能挣两毛多钱,到年底,除去口粮,不倒找钱就算挺好了。

  最难过的冬季,因房子四处漏风,没有钱买煤,只有生产队分的庄稼秸秆,还要到处拾一些树叶、树枝来烧。到夜间起夜时,披上棉大衣,还要往灶堂里放一捆秸秆点着取暖,这样才能度过漫漫长夜。整个冬季,干农活还要把整年自己家要用的生活用品准备出来。像炕席,要自己把好的高粱秸秆,用刀劈开做成席子,在村边割一些荆条枝回来,放在村边小河里泡了,编成各种筐篓。把高粱秸秆最上面的掰下来做成盖帘子,把高粱挠子做成大小条帚,炊帚,样样都要自己干,这样才能省钱,才能生存。家里每年都要养一头猪,几只鸡,几只兔子,那时养猪没有什么喂的,只有淘米水、刷锅水,割些青草喂,一年下来也就七八十斤重吧。杀猪之后能剩个三十多斤肉,那就解决大问题了,把肥肉靠成油,多放些盐,连肉一起装进坛子,做菜时放上一勺就算好生活了。记得每年冬季,生产队羊羔有冻死的,排队一家分一个,也算改善生活了。冬天到来,由于穿的单薄,在家每天干活,整个手脚都冻得裂口子,手指处都露着骨头,用白胶布包上几天就腐烂了,揭开晾一两天,然后再包上,这样反复多次也就挺过了难熬的冬季了。

  还以为过了冬季就好了,可是到了夏季更难熬。我天生怕蚊虫咬,那时的蚊子、臭虫、跳蚤、虱子不知道怎么那么多。到了夜晚,蚊子围绕着你到处咬,也没有蚊帐;刚躺下,炕底下的臭虫就出来咬;跳蚤更厉害,在你身上跳来跳去,一会儿就咬一身包,痛痒难忍,要想消灭它,只能把身上衣服脱下来,在盛满水的大洗衣盆中使劲抖,才能干净。虱子更不用说了,每天都要在衣缝中挤出它们。赶上夜间天好的时候上房顶铺上板,小风吹来才能睡上一小觉。整个夏季胳膊、腿被咬得全是包,再一挠,血迹污渍一混,让人难以忍受。

  那几年下放没有什么文化生活,村里没有电,没有广播,只能在各个村里放映电影时找到快乐。每月各生产大队才能安排一两场,只能步行几公里到各处去看。记得有一年秋天,就在大队里放映《红色娘子军》,我们四五个小伙伴结伴而行,从下午五点多出发,走十多里地赶到,抢到一个不错的位置,看完后,夜里九点多钟急忙往回走。云彩黑压压的一片,天上下起了小雨,当我们走到牤牛河时,也有少量的河水冲了下来,我们几个手拉手趟水快到岸时,大水急流而下,把我们几个冲了十几米远,河边有一棵树,把我们拦了下来,如果没有那棵树,我们都成了水鬼了。所以每次经过那里时,我都要下来向它鞠上几躬,向我们的救命“恩人”表示感谢。

  那几年也有快乐的时候。记得年年到了秋季,南方就要来养蜂人了,住在村子的山坡上,他是温州人,姓年,40多岁,看起来非常精干,他从温州租一辆汽车把50多箱蜂子拉到山上采各种蜜,与他交谈,学到了许多知识。最高兴的事是上山抓“傻半斤”,那是一种像鸽子一样大小的鸟,不善飞,跑得也不太快,两个人围了就能抓到它。我们把傻半斤收拾干净炖熟,别提有多好吃了(如今“傻半斤”被列为保护动物,不能再伤害它们了)。秋天在山上捡蘑菇,一上午就能捡两筐,把它们穿成串晒干,够吃一年了。

  在下放的几年里,就是想家,两三个月才能回趟家,因为没有钱。我母亲每月只有30多元的工资,每月给我们爷俩留10元,家里还有母亲、哥、妹和姥爷、姥姥五口人呢。马友营到北票的车票,4角钱也舍不得花。记得有一年冬天快过年了,生产队的大马车拉着棉花籽到北票棉麻公司换豆饼。天没亮就出发,很晚才到北票。那就是个冷啊,坐一会儿马车,脚就麻了,像冰块一样,就得下车跟着马车跑,跑一会儿再坐车,实在受不了了,就把脚插在棉花籽的袋子里取暖,就这样坚持到家,第二天还得跟车回去,为了省钱呀。

  转眼到了1972年,父亲得到平反回到了北票矿务局,我也回到了阔别四年的家。

  车行驶到马友营时,再过牤牛河就到窑沟了,走进小山沟,没有了过去的模样。山上郁郁葱葱,满山遍野的树木,车走到北山半山腰上有一处大院子,就是我老同学张春才家了,他老伴也是我同学,他们院子里堆满了玉米、高粱、谷子等,养了许多鸡鸭鹅,每年都要养两头大肥猪,到了腊月,杀一头自己吃,另一头卖了,当作一年的零花钱,卖各种粮食的收入有十多万元,一对儿女都被供成了大学生。

  现在生活确实好了,杀猪菜真丰盛,都是城里很难吃到的绿色食品。

  50多年过去了,故地重游,感慨万千,感谢这伟大的时代,让我们过上了衣食无忧,丰衣足食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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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玉,原辽宁朝阳纤维厂厂长,现为朝阳市赏石家协会主席,朝阳市文联委员,朝阳市优秀收藏家,朝阳市收藏家协会顾问,青年时期爱好文学,在电台、报刊发表许多作品。

[编辑 瑞雪 审核 雅贤  编审 春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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