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南力作”专栏
长期身处和平年代,极易使人在乐享生活、争名逐利、心浮气躁、得过且过的状态中慵懒倦怠,放松警惕,消弭斗志,忘却初心,淡漠使命,弱化担当。作为负责任的网络媒体,极有必要重复呐喊“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金一南,国防大学战略研究所所长,少将军衔,博士生导师。是一位勤勉自强、才华横溢、著作等身、影响深远的军中俊杰、爱国学者。其作品以说理透彻、恢宏大气、振聋发聩而著称,独具提神醒脑、救赎灵魂、正心正念之功效。
为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为警示当代、鼓舞民志,更为启迪后世、昭告未来,经请示将军同意,本网编委会决定于2020年3月12日开启“一南力作”专栏。愿借将军力作,爆燃民族精神之火,积极践行“导引群心、朝向太阳”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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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 胜
文/金一南
第七章 他山之石
这支缺乏传统,甚至开列不出像样军事思想的军队,也是一支作战理论、战斗方式、军队条令更新最快的军队。其包袱之轻、新理论对旧理论否定之大胆,确实令人瞠目结舌。
从“克林顿主义”到“软柿子主义”
美国自1817年门罗当选总统以后,曾出现多个总统的“主义”,如“美洲是美洲人的美洲”的门罗主义,胡萝卜加大棒的罗斯福主义,遏制共产党运动的杜鲁门主义,收缩美国在世界各地插手深度的尼克松主义等;进入90年代中期之后,又出现一个新的总统新主义——“克林顿主义”。
什么是“克林顿主义”?有人说其核心就是“人权高于主权”,以人权为借口的干涉都可称为克林顿主义。这就把手段与目的混淆了。克林顿主义最初来源于克林顿首届政府国务卿克里斯托弗的外交政策阐述,他说,“美国必须在世界上发挥领导作用,这就是克林顿主义的核心”,维持一超多强的世界,才是“克林顿主义”的核心。
所以这个主义的支柱之首,就是要“保持强大的军事力量”。即便冷战结束,美国也在单方面提升技术优势,力图在各类冲突中占居压倒性地位。它干涉伊拉克,干涉波黑,干涉阿富汗,干涉朝鲜半岛,干涉古巴,干涉台湾海峡,干涉科索沃等,手伸遍了世界。冷战结束没有几年,西方媒体统计,1993年至1996年,美国对34个国家进行过经济制裁,1990年至1997年,美国对外用兵42次,空中作战次数比冷战时期增加了400%。
“克林顿主义”有强大的军费支持。1998年美军费开支2760亿,占世界总军费的三分之一,是美国之后前8位国家的总和。1999年9月底,美国参议院通过总额为2889亿美元的2000财政年度国家防务预算。这项预算比克林顿总统提交国会的防务预算还多出83亿美元。这是美国80年代以来军费增加最多的一年。克林顿宣称,从2000年至2005年的6年,军费还要增加1000亿美元,平均每年增加160亿美元以上。
利用资金和技术,美国正在创造一种新的战争形态:“不接触战”。这是下个世纪初高技术局部战争的新形态,即利用其技术优势,以远程突击兵器从空中和海上对敌方进行长时间精确火力突袭,使对方指挥系统瘫痪,重创对方战争潜力,迫使对手屈服。科索沃战争是近代战争史上第一次未经地面交战、靠“不接触战”便基本达成战争目的的典型战例,也是执政进入第八个年头的克林顿政府显示其主义的顶峰。
就是在顶峰,“克林顿主义”感到了捉襟见肘。打一个科索沃,美国空军力量使了接近三分之一,空射巡航导弹几乎耗尽。因为F-16等机型已经停产,24小时不间断轰炸造成作战飞机备件严重不足,不得不拆卸国内现役战斗机紧急补充。飞行员不足,只能“疲劳飞行”,同时紧急动员国内预备队员。美国空军的一份备忘录称:“作战部队已处于困难时期,几乎没有可供使用的备用发动机,战时装备已近耗尽。”美军中央总部的空中加油机、电子战飞机、对地攻击飞机,太平洋总部的航空母舰都调来配合行动。如果说美国在一个局部的空袭作战中就感到力不从心,那么“同时打赢两场主要战区战争”也就无从谈起了。这是科索沃战争在美国军政人员心中投下的巨大阴影。
1999年9月联合国大会开幕,西方政界普遍认为克林顿要借科索沃得手之机,全面揭示“克林顿主义”,但9月21日克林顿向联大发表的演讲却令这些满怀希望的人大失所望。克林顿说,“我们无法处处及事事干预”,“军事干预并非永远恰当,有时政治及经济压力反而更能奏效”。演说后各国代表掌声疏落,与1998年演讲后获各国代表起立鼓掌的盛况不可同日而语。国家安全顾问柏杰在事后表示:“美国无能力也无责任援助每个有困难的人群。”
克林顿讲话第二天,美国《芝加哥论坛报》引用美国政府人士的话,将新干涉主义即“克林顿主义”归纳出五个因素,“如果外国危机(同时)具备下列5个因素,政府将倾向于采取行动”:
(一)内战、分离主义、种族冲突等暴力行动升级到足以引起世界的关注。
(二)冲突发生在前苏联和中国领土以外或与之接壤的地区之外。
(三)只需小规模军事行动且无太多伤亡即可奏效。
(四)与盟国达成协议,美国不孤军奋战。
(五)危机的周边国家没有维和部队或力量不足时。
西方将这五条称为“惹不起就不干预”战略。对俄罗斯的达吉斯坦和车臣就是如此。
由此可见,“克林顿主义”其实也是一种软柿子主义,拣软的打,拣弱的打,拣名声不好的打,拣容易得手的打,拣便于抽身拔腿的打,它并没有做好与一个大国对抗的准备。
“克林顿主义”目前的力不从心在亚洲表现得十分明显。首先表现在朝鲜问题上,按照伊拉克和科索沃模式,美国必定会非常强硬地对待研制战略武器的朝鲜,更何况朝鲜经济形势困难,正是乘人之危的良机。但实际上美国人相当谨慎。谋求接触和谈判,争取在讨价还价基础上互相妥协。用取消部分经济制裁,给予经济援助和民用技术资助,换取朝鲜让步,做出暂不试射新型远程导弹的允诺。“克林顿主义”在朝鲜问题上的审慎和节制,主要来自对可能发生的大规模军事冲突及其后果的判断。科索沃战争表明,军事强权是美国最重要的政策工具,但在面对美国地面部队也许要大规模介入的问题上,它不敢勇往直前。
“克林顿主义”在亚洲遇到的最大障碍,就是这个地区起作用的历史经验,与其说是科索沃战争的“胜利”,不如说仍然是朝鲜战争和越南战争的教训。它使美国人无法以伊拉克模式或科索沃模式解决这一地区的问题。所以当李登辉突然抛出“两国论”,指望有美国人来替他火中取栗,克林顿的恼火程度也就可想而知了。美国前国家安全顾问布热津斯基在《亚洲华尔街日报》撰文说,应该让李登辉明白,“美国不喜欢台湾在假设的基础上做出声明,即假设万一他们挑起与大陆的战争,美国就会来拯救他们”。前国家安全委员会亚洲事务主任包道格说,“我们并没有承诺会不惜让美国子弟兵流血”。美军太平洋总部司令布莱尔上将则被国会指为“使用非常粗鲁的言辞辱骂李登辉”,因为布莱尔在参议院做证时说,美中关系好比一杯调好的鸡尾酒,台湾李登辉是杯中突然发现的一块鸡屎。
美国人大光其火,因为李登辉为常年征战、常年干涉、手伸得太长、事管得太多、已接近承受力极限的美国军队出了一道难题,设了一个陷阱。自越战以后,美国所有军事干涉行动都离不开“快速”和“不深陷”这两个特点,都以容易得手的弱小者为干涉对象,以易于脱身的地区为作战地点,以能够号召起民意的像样借口为动手理由,尽量不出动地面部队——海湾战争地面战只有100小时,科索沃战争则干脆拒绝地面战——同时还要拉起一个“联盟”。它已经下决心绝不再单干了,尤其是再也不替别人去背负十字架。
从这一点看,“克林顿主义”也与最先的“门罗主义”一脉相承,仍然是有利就图、无利便撤的主义。
(未完待续)
金一南,国防大学战略研究所所长,少将军衔,博士生导师。中共十七大代表,第十一届全国政协委员。全国模范教师,全军英模代表大会代表。全军首届“杰出专业技术人才”获奖者,连续三届国防大学“杰出教授”。主要研究方向:国家安全战略,国际冲突与危机处理。曾赴美国国防大学和英国皇家军事科学院学习,并代表国防大学赴美军院校讲学。兼任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北京大学等多所院校兼职教授,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一南军事论坛》主持人,《中国军事科学》特邀编委。2008年被评为“改革开放30年军营新闻人物”,2009年被评为“新中国成立后为国防和军队建设作出重大贡献、具有重大影响的先进模范人物”。
[编辑 雅贤 编审 春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