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哇,搂柴火去
文/文化信使 刘世卓(辽宁朝阳)
气温剧降,枝头树叶纷纷飘落。看着和落叶较上劲的环卫工人,不厌其烦地把放荡不羁的落叶狠狠地塞进垃圾袋,让垃圾车无差别地运往垃圾场,我为那敬业守职的环卫工人击掌叫好,更为落叶的这个结局而惋惜。
记忆里的落叶,可是家乡人的一宝。
老家的耕地少,田地里产出的那点儿秸秆,一日三餐烧火做饭什么的,仅能维持大半年的光景,全年柴草缺口大得很。偏巧蒿桑河从村前流过,河的两岸,是上千亩的杨树林,大部分的杨树都已长到了碗口粗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村前的杨树林,乡亲们烧柴就有了着落。秋末冬初,那随风飘落的杨树叶,可是上好的烧柴,缺柴人家,都把它当成宝贝,但凡忙完田里的活计,或田里活计能往后拖延的人,十有八九会背上柴篓,拿着扫帚或是竹耙赶到杨树林,去收集杨树叶,也叫搂柴火。那些年,就是这树叶,陪伴着老乡们送走了一个又一个漫长的寒冬,温暖了家家户户的炕头,年幼的我,也由此体验到了劳动的艰辛与快乐。
那些年月,一到树叶飘落的时节,人手充足的人家,往往是选择离家近且比较茂盛的林地,圈占看护起来,静等着那枝头金黄的树叶落得差不多了,再用耙子或扫帚,或搂,或扫,把散落的树叶攒聚成堆,用柴篓抑或麻袋什么的装运回家。不过,人手充足的人家还是少的,大多数人是随机走进树林,寻找没人圈占过的边边角角,或离村相对偏远的林地,圈圈扫扫的,一个秋天下来,也能划拉足一年的用量,这比较机动,不占整工。即便是不缺柴的人家,往往也跟着凑这个热闹,弄个耙子或扫帚,前来赶场。乡村人家,对这一年的产物,不收用一些,体验一下,似乎会留下一种遗憾,感觉愧对这季节的恩赐。
其实,圈占林地的人家,也是蛮辛苦的。从早到晚,那被圈占的林地,都要有人看护,防止圈占看护的成果被人“窃取”,尤其是早上,甚至天还没完全亮,就要赶到那林地,把落了一夜的树叶,扫出圈占的标志,使界线更加清晰,同时也是在向人宣示,这块区域“名花有主”,请勿“劫柴”,一直到晚上,万家灯火,才能离去。
当枝头的树叶经历过几场秋霜之后,秋风吹过,便雪花般飘落,只几天的功夫,地面上就已是厚厚的一层。当林地上的树叶,晒到六、七成干的时候,已彻底变成了金黄色,远远望去,仿佛是金色的地毯,走在那地毯上,树叶在脚底下哗哗作响,并不破碎,这个节骨眼,正是收集树叶的最佳时机,一方面,便于存储,不易霉变,另一方面,此时树叶的燃烧值最高,火力最硬。当然了,这种景象,也只能是在被圈占看护过的林地里才能看得到,其他林地的落叶,则是被勤劳的乡亲们“日清日结”,很难看到那样的景观。
如果说大人们是搂树叶的主力军,村子里和我年龄相仿的小伙伴们,则是见缝插针的游击队。当年,小伙伴们似乎有一个不成文的约定,放学把书包往家里一扔,背上柴篓,就杀向杨树林。
伙伴们瞪大双眼,游走在杨树林中,寻找没被人圈占、落叶比较多的林地,一旦选中合适的地块,就放下背篓,甩开膀子大干起来,一竹耙挨一竹耙地把树叶向一起聚集,直到把树叶攒成一个足够大的堆,或攒成若干小堆,约莫着能装满柴篓,这才开始嬉闹一会儿,到对方领地视察一番,看谁的本事大,搂的树叶多,或互相帮衬着把树叶装进柴篓。
装柴篓也是门学问。先把柴篓放倒,篓口对着树叶堆,先大致把柴篓灌满,再把柴篓立起来,把树叶一把挨一把地压实后,别松手,就那样攥着塞进柴篓,直到再也压不进去了才算完活,否则,柴篓里的树叶看上去是装满了,实际上喧腾腾的没多少。
装实压满树叶的柴篓是比较沉的,一个人想要从地上把它背起来,只怕是你使尽洪荒之力也站不起来,这个时候,大家相互帮衬着,把彼此的柴篓连抬带拉,借着这些外力,才能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这个时候,大家已再没余力嬉闹了,沉重的柴篓压弯了腰,都低着头,快速向家走去。柴篓的背带,深深地勒进肩头,肩头的肉又麻又疼,汗水从额头流出,脸热热的,不用照镜子都能想象得到,一定是通红通红的。及至家里,卸掉柴篓,真的就像卸去肩头的一座大山,立刻轻松许多,看着从柴篓里倒出的一大堆树叶,那种成就感,真的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述,感觉自己虽然岁数小,可绝不是一个吃闲饭的人,于是豪情万丈,甚至饭量都随着这心情猛增。
如今的胃口,远没有当年搂树叶后吃嘛嘛香的感觉,饭量,也大不如从前,而想起七八十年代的那段历史,比对今天这物质丰富的新时代,感觉这身子骨不常出出汗,未必是好事,在生活安逸的今天,劳动锻炼这一课更要好好上啊。
小链接刘世卓,辽宁葫芦岛建昌县人,中国金融作家协会会员,《今日朝阳网》文化信使。现供职于农行辽宁营口开发区支行。喜欢文字。作品散见于《金融文坛》《辽宁日报》等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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