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鲁儿虎行》系列之二十七:留住民族的记忆(谭国武)

摘要:上世纪80年代初,喀左县文化馆靳红琴等人刚开始搜集整理东蒙民间文学时,在喀喇沁右翼旗王府所在地南公营子镇,他们听说了这样一个刚刚发生过的故事:一个蒙古族老阿嬷,在她70多岁的时候患病在身。

编者按

  从2005年底到2007年初,作者谭国武在朝阳日报社工作期间,怀着对家乡文化的挚爱,汉书挂角,背起行囊,开启了行走和抚摸辽西山川的脚步,并撰写了《努鲁儿虎行》系列文章。

  依地理形势而言,努鲁儿虎山就像燕山山脉和大兴安岭山脉之间的一个大大的绳结,把各种朝向的诸多山脉扭结在一起,同时,依傍这个巨大的“中华结”,诞生了三条大河,即向东的大凌河,向北的辽河(老哈河)和向南的滦河(青龙河)。由此,把中原与北方、东北、东北亚地区诸少数民族及其文化紧紧地联系起来。

  《努鲁儿虎行》从2006年1月在《朝阳日报》发表第一篇《努鲁儿虎——我们的父亲山》,到2007年3月发表第三十七篇《黄花滩建州古城》,其间,凌源市、喀左县、朝阳县地界基本走完,建平县、朝阳市区也完成大部分采访任务,后因作者工作调动而搁笔。

  现在本网发表《努鲁儿虎行》系列文章,以便让更多网友了解朝阳,认识朝阳,从而提升朝阳知名度和美誉度,树立朝阳良好形象。

《努鲁儿虎行》系列之二十七

留住民族的记忆

文图/谭国武(辽宁朝阳)

  上世纪80年代初,喀左县文化馆靳红琴等人刚开始搜集整理东蒙民间文学时,在喀喇沁右翼旗王府所在地南公营子镇,他们听说了这样一个刚刚发生过的故事:一个蒙古族老阿嬷,在她70多岁的时候患病在身。她最后的时刻竟然能够自己坐起来,浑身上下打扮一新。她穿上最心爱的蒙古袍,梳理好自己的羊板头,戴上一朵年轻时候才戴的小红花。她对儿女们这样说道:阿嬷这辈子没有给你们留下什么宝贵的财富,可我有一肚子说不完的嗑,一辈子唱不完的歌。阿嬷不想把它们带走,我把这些说给你们听唱给你们听。

  阿嬷的孩子们围拢在阿嬷的身边,听阿嬷讲一个又一个美丽而又神奇的故事,听阿嬷用低缓婉转的音调唱那些动人的歌谣。就这样,阿嬷与生命赛跑,她不停地讲啊,不停地唱啊,从早晨太阳初升唱到晚上月亮出来。就这样,她讲述一个又一个故事,唱了一首又一首歌谣。孩子们听醉了,听困了,伴随着新的一天曙光的到来,老阿嬷安详地睡过去了。老阿嬷的脸上写满了幸福的笑容,她终于完成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绝唱。

  这个老阿嬷正像千千万万个蒙古族故事家一样,用他们的亲身经历和感受,用他们的生命,讲述着本民族的历史,演绎着本民族的文化。也正是这些感人动听的“口承”故事,构成了一个民族赖以生存和发展的精神家园。就思想内容而言,这些故事,这些“野生的”文化,是我们民族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它比整个民族中的上层文艺,更贴近广大人民生活,亲切地表现着他们的经历、观察、感受和理想,表现着他们的艺术才华。它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文化金矿。

  靳红琴等人利用4年时间,深入田间地头,坐在阿嬷家的火炕上,耐心地搜集整理。他们寻访到100多个故事讲述者,发现了5位故事讲述家。1997年先后整理编撰出《敖木伦河的珍珠》1至5卷。那是一项浩瀚的工程,那5本书浸透着每一个参与者的心血和汗水。5本《敖木伦河的珍珠》其中有2本是武德胜、刘永兰个人故事专辑,一共收集了讲述者400余篇传说故事和歌谣谚语。总字数超过一百万字。

  东蒙民间文学是指流传在喀喇沁左翼蒙古族自治县的口头文学。民间讲述家以口头讲述、演唱的方式,广泛地、多侧面地传诵着自远古以来本民族的文化。它包括民间故事、传说、神话、民歌等。既有蒙古族远祖时期的人生观念,如对日月星辰等天地万物的崇拜;也有追述狩猎、畜牧等生产生活的内容,如射箭、骑马、挤奶、住毡房等;同时又有农耕生活方面的内容,如种庄稼、砍柴、养鸡鸭等。既有描述东蒙300年来满蒙通婚往来的历史,也有蒙汉协力农垦的反映。在礼仪习俗上,常常体现着蒙、汉、满三族融合的痕迹,又不同程度地保留着自己长期传承的文化。

  目前所采录到的东蒙民间故事,几乎包括了中国故事的各种类型,既有反映远古时代幻化的蟒古斯形象的古老传说,又有体现面对现实,突出英雄战胜各种灾害那种勇敢顽强的意志力和勇于献身的大无畏精神的英雄故事。为我们提供了喀喇沁蒙古族由蒙古包而土坯石垒的房屋,由游牧部落生活而定牧、进而乡村定居生活,由畜牧经济而农耕经济转化过程的范本。与此同时,又以其独有的历史特色及鲜明的地方特色、多彩的艺术特色,向世人昭示:东蒙民间文学蕴藏量之大,内容之丰富,题材之广泛,是蒙古民族文化中一宗特别宝贵的遗产,是中国民族文化中一宗特别宝贵的遗产。

  口头文学,特别像我们这样历史悠久国家的口头文学,除了小部分是当前的创作之外,大多数的作品是历时的。因此,它所反映的群体生活、自然环境和人们的思想、情感和理想等,都不是限于一时的,而是长时段的,就像地下矿产那样累积而成的。这就更增加了它的历史价值。特别是那些反映史前时期或远古时期的作品,它的文化史的价值大都是很宝贵的。因为对于那些时期文化史的探究,单从文献记录或考古资料,往往不能得到真相。而口头文学,它所提供的知识正好是对文献和考古资料的最有力的补充。

  口头文学,是一定群体(民族等)的广大成员,在生产生活实践过程中,为了生存、发展的需要,所创造、享用和传承的口头艺术。在这里,它既反映了人们的社会生活,也反映了人们的生活规范和有关的观念、要求。这里不是随便玩耍的预科场子,而是广大的、严肃的民间道德法庭。它强调正义、公理、真诚;惩罚罪恶、腐败、奸伪。就是那些涉及两性的浪漫故事,也多颂扬坚贞、纯洁和真挚的人情人性。虽然故事作者所强调的某些原则,在今天人们看来,已经过时。但是,其中那种对社会伦理规范的意念和感情,还是相当感人的。许多这种性质的故事,不但在产生的当时对社会成员起着教化的作用,就在今天,它的讲本用意即使以娱乐为主,也仍然要或多或少地起着社会道德规范作用。从这里我们可以知道,民间传承文化的生命力比我们所想象的似乎更为长久。

  目前,随着全球经济一体化趋势的形成,人们对本土的文化、民族民间的文化又重视起来。加上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从旁推波助澜,这个趋势愈加波澜壮阔。2006年5月25日,经国务院批准,喀左东蒙民间文学正式被列入首批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这是对东蒙民间文学在人类文化传承中特殊地位、贡献和价值的认定。

  (此文发表于2007年1月6日《朝阳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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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国武,辽宁省朝阳师范高等专科学校退休教师,朝阳市国学研究院执行院长,北京师范大学访问学者。爱好古文字和古文化研究,在《朝阳日报》、《辽宁日报》、《满族研究》、《理论界》、香港《大公报》等各类报刊发表相关文章20多万字。曾参与《辽宁文化通史》的纂写工作,在《朝阳日报》社工作期间,采写《努鲁儿虎行》系列文章近40篇。

[编辑 雅贤  编审 春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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