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朝阳网】日记里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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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里的时光

文化信使/周艳丽 编辑/雅贤

　　翻看旧物时，许多年前的几本日记像尘封的一段岁月，安静地隐在书橱的某个角落里，在林林总总的书籍中，它们看上去有点陈旧和破败。坐在斑驳的阳光里翻一翻，便有大段的光阴从里面溢出，仿佛是流年的影子，曾经的喜怒哀乐就一一在眼前闪过。

　　这些日记都是我大学时写下的。那些规规矩矩的字迹看上去有些拘谨，完全没有我如今潦草和张扬的个性。想想那时候的自己，不光是字体拘谨，行为和说话也是拘谨和腼腆的，因为体格瘦弱、出身乡下，骨子里还有太多的自卑和忧郁，也许每个人的成长里都有过青春的忧伤吧?为了爱情，为了友情，为了学习和工作等一些和自己息息相关的人生大事而忧伤，烦恼。而我那时候也是个异常忧伤和烦恼的人，最困扰的一件事就是体育课的许多项目考试都不及格。一次次的补考，一次次的绝望。我的体育老师是个非常严格认真的女人，不能有半点的通融和蒙混，她的态度给人的感觉是，从来都不设身处地的同情弱者。可我这个弱者偏又是个心胸狭隘的人，所以那些日记里写满了对她的不满和抱怨。其实，很多时候人性的不完美，就在于它的狭隘和偏激。还有为了某次失败的专业考试，曾在日记中写下的长篇大论。这些文字带着剖析与总结的犀利和尖锐，像一篇言辞激烈的檄文，顷刻间就把自己批得体无完肤，面目全非。也像是一次艰难痛苦的重生，在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日子，为了奋起直追，我会夜以继日，废寝忘食地学习，虽然辛苦，却很充实。

　　日记里还有浪漫的朦胧诗，那是关于爱情的，这些文字中，印迹最清晰的是那场失败的初恋，为了一封分手的信，曾痛苦地失眠过一整夜，那段日子写下的日记也氤氲着泪水的痕迹。不是彼此间没有爱了，是爱的误解积压得太多，太深，又都很要面子和自高自大，最终导致无休止的争吵，相互的抱怨，没法再回到从前，末了只能选择分道扬镳。意想不到的是，这日记本里还夹有他送我的一张贺卡，上面写满了他的甜言蜜语，那是他一腔绮梦的心思和浪漫的情调。这会儿，这些话，又一次把我的心事漂白成了爱情最初的颜色，胸中有一丝感动和怀念。只是诧异：他所有的印记都在寄出分手信的那个晚上烧掉了：书信、精美的贺卡、情深意长的信物等等，像清除一场战争的创伤，那一刻，是决意要把他这个人还有和他有关的一切都从我的记忆里完完全全清除干净的!可这张贺卡为什么会留在这里?有点不可思议!它多像一枚泛黄陈旧的帖子呀!事隔这么多年，又从遥远朦胧的往事中发过来，让我心里忽然涌上了一点牵念。多少年没见他了?如今他也变老了吧?那时候，单纯的内心，一直以为，最浪漫的事莫过于万水千山的长路，我的手在他的手里紧紧地握着，而且要将彼此的生命握进永恒的。可如今，隔着相互分离的时光，我只能在心底轻轻地问一句：“你还好吗?”同时又想，假设和他走到现在，又如何呢?这一刻，我不能确定，因为人生本来就不存在假设的。

　　再有的文字便是对身边人和事的印象。有关于同学的，也有关于老师的，还有关于外出游玩的类似心情随笔一样的记述。那时候，我最要好的同学是班里最小的女生阿敏。我和她住上下铺，很文雅纯朴的一个小姑娘。和我有着相近的性格和爱好，是很交心的那种朋友，整日形影不离的样子。我的日记里，她的名字频繁地出现，都是和那些不为人知的私房话有关系。这些文字里，有我们两个人对某人某事不悦时的牢骚话，有关于爱情的秘房话，有表达喜怒哀乐时的悄悄话。四年的大学时光，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度过的分分秒秒都是珍惜和珍贵的。毕业的时候，因为彼此的难舍难分，双双哭红了眼睛。然后，我们各自回到自己的家乡，走向工作，结婚，生子。这么多年来，依旧相互牵挂着，惦念着，我和她的情谊应该是永生永世的。这些文字中，提到最多的老师是我们的辅导员王玉琴老师，她那时候，五十上下的年纪，是个非常开朗的人。教我们的语法课，除了教课，还管着我们生活中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某某的头发长了，该理理了!某某走路时要把腰板挺起来，某某的衣服跟气质不相宜什么的。她还喜欢和我们在一起唱歌，说笑。更多时候，我们没把她当老师，而是当成自己的朋友，有时候还跑到她家里去玩，甚至还把自己的男朋友领给她看，那一刻，她脸上总是充满了无限的欢喜和慈爱。

　　那时候的休息日，我们沈师和辽大的老乡同学喜欢结伴到公园里去消磨时光，公园的林荫空地上，十几个人聚在一起野餐、玩扑克、打羽毛球、照相，有时候还跟着录音机里的音乐跳迪斯科。这样的时刻很惬意，也很兴奋，回来后，我总是忍不住在日记本里写下一些感受和感动。我们这些从乡下来到省城的同学，像一群漂泊的旅人，是浓浓的乡情把每个人不由分说地拴在一处，让那些离家在外的日子在亲情和友情的天空里悠闲地排遣着寂寞，享受着快乐。唉，时光荏苒，世事迁延，多少年过去后，那些曾经的同学老乡都已分散到各地，曾经的亲密已经被时光隔开太久了。如今大家都和我一样，白天为了生活在喧嚣的市井中奔波，在网络的虚拟中安抚膨胀的欲望，夜晚回到家里，面对的依旧是碎琐的家务，还有爱人和孩子真实的身影。曾经那些奢侈浪漫的休闲时光只是变成了茶余饭后的调侃而已。人到中年，韶华不再，为人父母的日子除了望子成龙的期盼，就是渐渐老去的诸多梦想和野心了。剩下的事情，就是在养家糊口的同时呵护健康和未来了。人生苦短，看着这些文字，还会想起被我们称为老大的李文杰，他的英年早逝，给我们的打击是无法言说的，想想当年他的理想和太多没来得及实现的愿望，就禁不住替他惋惜和悲伤。如今他的儿子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他还记得父亲的样子吗?毕竟那时候他还是个不明事理的娃娃。

　　这些文字中，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那是一个乡下孩子，面对城市的喧嚣和繁华所拥有的压抑与彷徨。记得那时候，常常忧伤、失眠，虽然考上了大学，但并不快乐，心中始终藏着无法言说的自卑和忧郁。四年的光阴，总归是短暂的，也许我还没学会用城市人的思维去生活，用城市人的眼光去观察世界，城里的生活就结束了。四年的镀金时光，改变的只是我的身份，没有改变我的行为和品性，走向社会，我依旧是个实际意义上的农民。

　　翻阅这些日记里的时光，耳边总是回响着张爱玲的话“日子过得真快，尤其对于中年以后的人，十年八年都好像是指顾间的事……”是啊，才几年的工夫，那些风生水起的日子就走进了往事中，搁下曾经的梦想与人生，我们好像还没来及回味什么，青春的脚印就被岁月的风尘淹没了。虽然所有的过往还清晰如昨，可日子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这对一个曾经充满理想和抱负的人来说，该是多么无可奈何的一件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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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艳丽，俄文翻译，从事文学创作，翻译长篇俄文小说一部。出版长篇言情小说《暗恋》。著有散文集《一路向爱》《人间好日子》《桑之魅》。散文作品见于《散文百家》《中国文学》《散文世界》《华夏散文》《中国铁路文艺》《沈阳铁道报》《文学月刊》等报刊。在《今日朝阳网》网络媒体发表作品数篇。2006年毕业于辽宁文学院新锐作家班。现为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辽宁省散文学会会员，辽宁省翻译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是中文书刊网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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