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寂杏花
文化信使/赵淑清 编辑/雅贤
经历了一个暖冬,原以为杏花会早早地开放,谁料清明给母亲扫墓时,墓地的杏树居然未现花蕾。
在持续多云的天气里,一场春雨不期而至。下到末晌,又飘起了雪片。第二天走在街路上,偶一扬脸,看到乌兰山上那片晕乎乎的白,心里掠过一丝感动:该哪季开的花哪季结的果总会如约而至!城里人还在过冬呢,杏花竟凌寒盛开了!
晚饭后,我独自穿过楼群,溜到了山上。乌兰山不高,是小城背靠的一把椅子。穿过松柏和纪念碑组成的屏障,就算上山了。阳坡的杏花潮涌似的跃入视线,像街市上一群妖冶娇艳的女子,带着馥郁的芬芳,笑哈哈地向你走来。阴坡的杏树一片降紫,绵密的蓓蕾裹在春闺中,恍如未见世面的乡村小妹,看着对面花枝招展的姐妹,按捺住躁动,羞红了脸颊。此时,甬路上游人稀落,喧嚷的市声缩小了分贝,隐隐约约地传过来。我匆匆走过百米长的甬路,市声渐杳渐远。越过山腰,乌兰山朝城里背过脸去。不知不觉间,周围静下来。零星的几株杏花缀在矮棵的松柏和荆条丛中,粉白、翠绿、褐黄错杂,咋看都是一幅深浅和谐动静相宜的画。越往山后坡走,越静。游人们把路两侧的树林子踩出了不甚规则的小路,横横斜斜地交织着通往山顶。大自然的寂静有种慑人心魄的力量,我喜欢这里的清静,却没敢走进去。是害怕被这深寂吞没了么?
诗人说听到了花朵盛开的声音,却没敢写看到了花朵盛开的过程。大自然的美总是像杏花一样悄悄地绽放,“小楼昨夜听风雨,明朝深巷卖杏花。”也许花开是要拒绝他人的参与和赏玩的吧。
这是我第一次一个人上山赏春,此时想起老家的杏花是否开了?便打手机给老爸,没人接,家里人忙着种园子了吧?又想起了几位朋友,想告诉她们杏花开了。在人的诸多欢乐中,唯大自然赐予的欢乐是可以与任何人分享的——没人嫉妒你看见了春天的第一株草,第一朵花,第一只蝴蝶……几个电话打出去,有的关机,有的在饭局上。忙碌的生活让人们冷落了盛开的杏花。
我折回南面的山腰,顺路往山顶走。从高耸的广播电视传播塔下,绕到鸟语花香厅,此处是鸟瞰城里风光的绝妙之处。透过雪白的杏花做成的衬景,看远方丘陵环抱的村庄于袅袅炊烟中诗意地栖居,心里好生惬意,温暖的感觉从心底往上涌。
从厅子向西折,在一簸箕形的山坳里,杏花开得格外热闹。馥郁的香味浓浓地积聚在这里,稠得化不开,深吸一口,如品香茗,如饮佳酿。不施粉黛的荆条同杏树一样高,却祼枝做了杏花的陪衬。有时陪衬也能引起人的关注。我看见它的枝条上缠绕着干枯的牵牛花蔓,蔓上挂着一嘟噜一嘟噜的籽实。我以为这些牵牛花也许是太贪恋着花开枝头的美丽,忘了节气,误了籽实的成熟。采摘几朵,放手心里拈碎,却发现粒粒饱满。如此成熟的种子再不落地,就会错过了春天。这样想时,我开始一朵一朵地采摘,拈碎,再把种子撒落在地上。不料,蔓子所到之处都是裹在包衣里的籽实,我放弃了。也许这是造物主的安排,让它们等着飞鸟来食吧?这样一想,我就笑自己的愚稚——我怕这些种子错过了春天啊!可是我错了,也许它们压根就是留给鸟儿们的。
我从南坡下来时,天要黑了,没遇上一个熟人。我因寂寞而来,离去时,我的寂寞浸染着美的色彩,欢唱着美的赞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