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居桃花源

文化信使/刘艳芳 编辑/立军

　　我家楼房的东侧有一块空地，原来是一片废墟，砖头和瓦砾纵横，杂草肆虐丛生。后来，不知是谁第一个突发奇想，于春暖花开之后，竟搬走了废墟一角的垃圾，硬是开出一块儿空地来。又从不远处的田地里运来好土，用砖头围了边界。于是，两个有棱有角、平平整整的小菜畦出现在人们眼前。

　　浇一遍透水，撒点菜籽，轻轻地盖上一层薄土，三四天后嫩生生的小芽便破土而出。勤快的主人像呵护婴儿一样呵护着这两畦小苗。浇浇水，除除草，松松土，间间苗，小菜渐渐地舒开叶片，伸开了腰，为菜畦覆上了油油的绿色。院里的人见到了都不由得赞赏，最后也都按捺不住，竞相开起荒来。很快，那个荒凉颓败的废墟不见了，一个生机盎然、令人赏心悦目的小菜园诞生了。工工整整的菜畦一个挨着一个，井然有序。

　　参与开荒的，多是退休后闲来无事的大爷大妈们。有了小菜园后，他们似乎又找到了一份事业，又感受到了工作的乐趣。纷纷放下城里人的矜持，挽起了裤管，脚踩泥巴，抡起锄头，过起田园生活来。汗水渗出白发，流到满是皱纹的脸上，像雨后菊花，格外有一份情致！

　　后来经过了解，这些大爷大妈们，年轻的时候都是在乡下度过的，都曾体会过烈日灼背、夕露湿衣的苦楚。进城后，又都有过“再也不用干农活了”的解脱。可如今，他们再拿起锄头时，却显得乐此不疲，就像孩子快活地做着游戏一样。他们迎着初晓、踩着落日，给菜浇水、捉虫、除败叶，有时还要在烈日下支黄瓜架、豆角架，仰脖、抻腰地绑那丝丝缕缕的藤蔓。他们的脸、胳膊晒黑了，但精神却比以前更矍铄了，步伐也比以前更矫健了。

　　春、夏、秋三个季节，小菜园都勃发着生机。蔬菜种类繁多，色彩艳丽，层次分明，绿的大葱，红的辣椒，高的豆角架，矮的韭菜畦，应季蔬菜，应有尽有。还有的“菜农”锦上添花，在菜畦边种上百合、月季、夹竹桃等五颜六色的花。

　　通过和一些大爷大妈唠嗑得知，他们辛辛苦苦种菜，不是为了省钱，而是为了体会一种妙不可言的乐趣。人们吃自己种的蔬菜放心、开心，什么时候想吃就采点，吃多少，弄多少，保质保鲜，都是绿色有机食品，没有化肥和农药。自家的菜吃不了了，还可以送给邻居。这样一来二去，几年都不曾打招呼的街坊现在都像是甜甜蜜蜜的一家人了。在高楼大厦的背景下，在水泥丛林的空隙里，大家盘膝而坐，以独特的方式“饮茶话桑麻”，真的很有一番诗意！

　　可贵的是，院里的人从不随意采摘别人的菜。但每天清晨，大家会来到菜园里贪婪地吸一吸负离子。傍晚时分，再悄悄来到菜园边听一听虫鸣。或者夸一夸这家的菜嫩，赞一赞那家的瓜大，有时也顺手帮忙拔掉一些杂草。每当这个时候，种菜人的脸上，似乎有些洋洋自得，毫不谦虚的说着自己种菜的经验，侃着自己的乐趣，像是在炫耀，更像是陶醉。

　　总之，种菜的大爷大妈们都很快乐！不知是绿色、收获、劳动让他们快乐，还是沟通、施舍、奉献让他们快乐，亦或是曾经逝去但又回来了的农事劳作让他们快乐？不管咋样，他们快乐的笑容里，渗透出最纯最真的泥土清香，洋溢着“悠然见南山”的优雅与逍遥。

　　王维有两句诗写道“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其实，我们不必行到水穷处去看那云起云落， 若有闲情逸致，处处皆终南。我们院里的大爷大妈们，就是在身边寻到了自己的桃花源啊。
　（作者现供职于辽宁省朝阳县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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