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你

文/林爱华 编辑/立军

　　第一次看到你，是妈妈怀着你第九周的时候。那一次，是我觉得不舒服，赶紧去看了医生。医生给做了B超，并指着显示器上一个跳动的点点说，看，这就是胎儿的胎心，跳得多有劲儿啊！都说人怕见面儿，见了面就有了千丝万缕的牵系。说得真没错，尽管是隔着屏幕，尽管隔着9个月的距离，但是那一刻，妈妈感受到了实质意义上你的存在，一种从未有过的、细细的、暖暖的柔情浸润着我的每一片心田，一种强大的一定要护你在怀里、捧你在手心儿里的力量瞬时充满了全身。那一刻，妈妈由衷地感谢上苍把一份最珍贵的礼物赐给我们。

　　姥姥总是根据妈妈吃东西的口味，猜测着你是男是女。嘴里说不在乎，但是妈妈心里还是很在乎的。其实，妈妈是受过教育的人，对男女没有任何偏见。但是，妈妈真的很希望你是一个男孩。不仅是因为我骨子里就喜欢淘小子，更因为女孩太柔弱，太容易受伤害，在这样纷繁的世界中，妈妈真不知要怎样去呵护花儿一样娇嫩的女儿。你爸爸不说，但我知道他也希望生一个男丁。因为爸爸在家排行老小，你二大爷曾经有过一个聪明可爱的儿子，长到3岁的时候突然患病夭折了。这种剧烈的伤痛致使多病的爷爷不久便撒手人寰，临终时拍打着土炕，哀哭没有看到老小成家立业，延续后代的一天。这是你爸爸心里永远的痛。这伤痛一直在等待一个人去抚平，那就是你。

　　从第一天知道有你，爸爸便计算出你的预产期，做了一张时间表，列出了孕育你的每一天时间。而随着你在妈妈肚子里一天天长大，我们越来越强烈着一种愿望，你是男是女不重要，是聪明是笨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定要健全、健康！为了这样一个目的，一向吃东西挑食的我，只要对你好，我就什么都吃；一向花钱节俭的我，只要对你好，我就舍得花钱去买。

　　所有的企盼，所有的辛苦，所有的担心都在你平安出生的那一刻升华为我们为人父母的幸福。养育你的过程是艰辛而快乐的。从你出生14天开始，妈妈就得了急性乳腺炎，打滴流、吃药，好了又复发，反反复复折腾了三个月。更要命的是妈妈的奶水充足，但是打针吃药的时候，不能给你吃奶，只能每天把奶水抽出去，这样不停地抽奶，把妈妈折磨得精疲力竭。乳腺炎好了，又患了乳头皲裂症。医生说如果受不了疼痛就给孩子忌奶。你还那么小，妈妈舍不得，就忍着痛让你吃。你的小嘴吃起奶来跟拔罐一样有劲儿，每一次吮吸，对妈妈来说都是揪心的疼痛。每一次吃完奶，刚要愈合的裂口就又会撕裂开来。但是，一向胆小怕疼的妈妈忍住了。不是妈妈有多伟大，这是每一个母亲本能的力量。当然妈妈还有一点私心，那就是我喜欢给你喂奶。把肉乎乎的你抱在怀里，让我们母子心贴着心，感觉着奶汁汩汩地带着妈妈的体温源源不断地吸入你的小嘴里。而你就那样“咕咚”“咕咚”有劲儿地吃，还淘气地把一只小手在妈妈的胸前抓挠舞蹈，把小脚丫伸到妈妈嘴里让我咬。偶尔，吃高兴的你还会拔出头来，冲着妈妈咧开没牙的小嘴笑成一朵花儿，灿烂着妈妈早已醉了的心。

　　其实，你给妈妈带来的幸福与快乐已经远远超越了艰辛与痛苦。还记得你一岁多的时候，姥爷教你说形容词：漂亮。恰好妈妈下班回家，你立刻跳起来让我抱，又亲又搂，不知怎么表达你一天的想念，竟脱口说出一句：妈妈真漂亮！儿子，你知道吗，你把自己人生中第一句赞美的语言送给了妈妈。那一刻，妈妈是世界上最美丽、最幸福的人。

　　你从小就是个不安分的淘气包儿。每天睁开眼睛，你就没有一刻闲下来。有人跟你玩，你玩得高兴，没人陪你玩，你自己也照样玩得热火朝天。因为淘气，所以也就出了不少不大不小的意外。你3岁的时候，竟然把一元钱的硬币吃到肚里去了！医生说，要等你自己排出来，如果排不出来就只能手术，吓得爸爸、妈妈魂飞魄散。可怜你爸爸每天拿着一根小棍，把你的臭便便扒拉来扒拉去，跟淘金似地找那枚硬币。妈妈单位的张大爷开玩笑说：等着这一元钱捡豆腐呢，它就不出来了。幸好，那枚硬币没用兴师动众，自己出来了。但是至今妈妈单位的叔叔、阿姨们还叫你储钱罐、ATM机。

　　我不知道你的小脑瓜里到底都装了哪些东西，让你有那么多为什么，那么多让人意想不到的惊喜。记得有一年的圣诞节，妈妈因为忙，忘了给你买礼物。圣诞节的早晨，妈妈还睡着的时候被你推醒了，你两眼炯炯地看着我说：“妈妈，我梦见圣诞老人从烟囱里爬出来送礼物来了。”我“哦”了一声，继续闭着眼睛。你又说：“你知道圣诞老人送的礼物是什么吗？”听我没动静，你意味深长地说：“圣诞老人送的礼物就是——爱！”妈妈一下子醒过来，认真地看着枕边的你。你丝毫没注意到妈妈的变化，继续说：“圣诞老人给咱家送完礼物后，又从烟囱里走了，到别家送爱了”。一时间，妈妈不知道说什么好。妈妈希望你保持纯真，心怀梦想，而你比妈妈更懂得梦想的意义。

　　你也有让妈妈非常感动的时候。那是一个晚上，我们在看一部电视剧，剧中的男女主人公离婚了。你似懂非懂地问：“妈妈，你和爸爸会离婚吗？”我肯定地回答：“不会！”看你天真的样子，我又逗你说：“如果爸爸妈妈分开了，你和谁在一起？”你定定地看着我好一会儿，眼泪“唰”地一下流下来，你哭着说：“我不要你们分开，我要你们永远在一起……等你们老了，我还要养你们呢！”儿子，那一刻，妈妈也落泪了，我把你拥在怀里，我们娘两个哭成一团。我不知道只有5岁的你从什么时候就有了养我们的概念。从小，我们教你善良，教你感恩，教你宽容，可是妈妈从来没有想过要回报。我一直以为，养育你的快乐和充实就是你对我们最好的回报。至于将来，等我们老的时候，作为独生子女的你们能否有能力赡养照顾这么多的老人，我真的不敢想象。可小小的你已经在悄悄地承担责任了，这让妈妈既心疼又感动。

　　你上学以前，妈妈不让你参加各种学习班，让你自由自在地玩，像妈妈小时候一样。可上学后，看到周围操着十八般武艺的孩子们，妈妈还是忍不住给你报了两个课外学习班：一个是你喜欢的画画，另一个是妈妈为你选择的钢琴。学钢琴的短期目的是想让过于活泼好动的你延迟注意力，坐住板凳；长期目的则是妈妈希望你学习一门乐器，并因此学会欣赏音乐，感受音乐。音乐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之一。妈妈没指望你成名成家，只想让和音乐一样美好的艺术融进你的生活，它们会让你更懂得生活，更热爱生活。就像你佩服的袁隆平爷爷，他不仅是“杂交水稻之父”，还能拉动听的小提琴曲、会跳优雅的舞蹈、写一手儿文字极美的文章。你不一定那样优秀，不一定那样出类拔萃，但是如果你懂得欣赏美好的事物，那么你一定能拥有充实饱满的人生。

　　你总是盼着自己快快长大，但妈妈却迷恋着你的童真可爱。昨天我们吃饭的时候，你小小的人儿竟然谈论起了爱情，说起了男人和女人。我和爸爸都吓了一跳。妈妈突然意识到，儿子你要长大了，你阳光快乐，你聪明活泼，你善良热情，但是你也敏感脆弱，你还没遇到过真正的困难、体验过什么是逆境、品尝过什么是痛苦。要知道，在你成长的日子里，不是所有的天空都风和日丽，不是所有的人都笑靥如花。妈妈不指望你将来富贵显达，只希望你做一个端端正正、踏踏实实的人，享有平凡的幸福，拥有平和健康、坦荡快乐的人生。作为父母，我们不可能永远陪在你的身边，但是我们愿意终生做你的读者，一直品读你，欣赏你……

　　你是我的诗篇，读你千遍也不厌倦！

    （本文写于2013年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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