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朝阳网】忆谢子安先生(林爱华)

摘要: 夜来读书,又读到恩师谢子安先生的《雨走青纱》,阅读其中熟悉的篇什,不仅感慨万千。先生离开我们已经10年了,可是一切又恍如昨日。

忆谢子安先生

文/林爱华  编辑/雅贤
谢子安新居

  夜来读书,又读到恩师谢子安先生的《雨走青纱》,阅读其中熟悉的篇什,不仅感慨万千。先生离开我们已经10年了,可是一切又恍如昨日。

  子安先生是父亲的文友。我认识先生是在上世纪80年代末,当时我在朝阳市第一师范学校读书。那个时候,子安先生的家就住在校外马路对面的平房里。很小的院子,温暖的季节里总有馨香的月季花开放;很小的屋子,住着潜心散文创作的子安先生一家。子安先生习惯在晚饭后到我们的校园里散步,他当时掌管着朝阳人民广播电台《文学一刻钟》栏目,于是就认识了这个大院子里的一些文学青年,并从中挑选了两个决意追随者,加上我这个小旁听生组成了一个散文小组。在每周末的时候,我们每个人拿着自己的习作,来到子安先生家,坐在主人儿子的小板凳上,一篇篇地读,一篇篇地品,一篇篇地评。印象最深的是先生讲自己每篇文章的构思轨迹,也因此常常回忆起父母兄长,回忆起很多老家的往事,细腻而深情。《灯片儿》、《十二户村记》、《人老还乡》都是那个时候的作品。从先生的讲述中,从那些文章中,我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一个人对故乡、对土地、对父母有着那样浓重的眷恋和思念。

  写作的人都习惯打腹稿,但子安先生打腹稿比别人不同,他的每一字,每一句,甚至每一个标点都是在腹稿中完成的,落笔即成章,所以先生可以整篇一字不落地背诵自己的文章。先生特别讲究四致,他的文稿打印出来不可以有一点瑕疵,一定得面静字清,干净整洁。先生的眼界高,眼睛毒,且心底无私,他读了好文章总是推荐给我们。有一次他在《散文选刊》上读到一篇散文《散步》,觉着好,就让我们背诵。我毕业回老家中学教书时,发现《散步》被选入中学语文课本了。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先生真是慧眼!

  我毕业回乡任教的日子,先生偶有书信来,嘱我千万别撂笔,要钉住。让我反复读归有光的《项脊轩志》,读许地山的《落花生》。在我前路最迷茫的时候,先生来了一封鼓励的信,告诉我:任何时候不要失去生活的勇气和信心。这句话我一直搁心里记着,会记一辈子。后来我调到县里从事专业戏剧创作,先生很是欣慰,把自己装订漂亮的《文汇报》副刊复印本送我,让我细读。那个时候正是先生的散文创作旺盛期,他每天骑着自行车,兜里装着绳吊床,一个人到农家去,到田野去,到河边儿去,孕育他的田园散文。完成一篇,他就拿着稿子,来弟弟开的小商店找我和父亲,听他读文章。听完了提意见,不准说好,只说毛病。是写《春起田园》的时候,先生急匆匆打电话把我叫来。先生读,我们爷俩听。听完沉了好一阵子,我说,文章语句既短且精,读不动的感觉。先生马上顿悟,噢,太稠了,有点轴,得稀释稀释。然后总结似地告诫我,文字太精,有堆砌的感觉不好,读出来像小河淌水似的顺流也不好,得有顿挫,有起伏,有节奏,有疏密才是好文章。

  先生有很强烈的紧迫感,他总是来去匆匆。有的时候,坐着坐着,突然说,我得走了,坐着坐不出文章来。说完拿腿就走。那些年我们最熟悉他的话就是“我都三十几岁了,得赶紧写了……”,“我快四十了,对自己得有要求了”,“我都四十多了,不出东西不行了……”。他就是这样不断地追赶自己,鞭策自己。先生当文学编辑的时候,走过好多地方,甚至应贾平凹先生之邀到《美文》杂志做过编辑。但是不久他就回来了,回来后他有两个感受:一个是自己不服外边的水土,因为太想家;另一个感受是一个人只有写自己最熟悉的土地和生活才能写成气候,对我们而言,那就是辽西。

  先生一生对我们说最多的一个词是“钉住”。他说过:大浪淘沙,谁钉住,谁能成。他认为散文创作就像雨后山野的蘑菇一样,只要有一根蘑菇鼓起高儿来,就会带动漫山遍野的蘑菇一齐鼓起来。他希望自己是那根鼓高儿的蘑菇,能够带领着辽西散文大军破土而出,耀眼天下文坛。先生的心真大啊!当时听这话的时候,我们都把这当成一种理想,觉得遥遥不可触及。所以,我们只把散文写作当成一种乐趣,甚至一种休闲方式,只有先生几十年如一日地把散文创作当成事业去追求,当成生命去写就。所以,当百花文艺出版社要出版《雨走青纱》的时候,当贾平凹先生破例要给先生的文集作序的时候,当先生的每一篇心血之作如鲜花般绽放辽西大地,绽放天下文坛的时候,我们都没有惊讶。先生真的“成”了,他做到了!

  就在我们为子安先生的收获而自豪,而惊喜,为辽西散文将异军突起而鼓呼激动的时候,老天给了我们所有人最残酷的一击——先生患了癌症。知道先生去北京治疗,我和父亲的心情都异常沉重。因为我们都了解先生的个性,他太执拗,太较真儿,也太敏感,心里搁不下事儿,对于他的病怕他不能坦然对待。但知道先生手术后状况尚好,我和父亲都很安慰。那年的腊月二十七,我们父女俩去家里看望子安先生。病后的先生整个人瘦得脱了相,但看我们来精神极好,靠在床头和我们父女唠了3个多小时。他对治好自己的病很有信心,还说过了年开春儿,就能出去溜达,不在城里呆了,已经和兄弟们商量好,回去把老家的房子重新翻盖,盖就盖好的,盖标准的北京平,回老家写作去。先生年青的时候曾去过我们乡下的老家,很喜欢那地方,所以父亲邀他病好了再去我们老家,如果去,我们都陪他回去,让我母亲给他做小米饭,摊煎饼,卷大葱吃。先生兴致极高地一口答应了,说大嫂子的大酱做得好吃,吃过就忘不了。先生还让夫人李敏阿姨找来新到的《人民文学》杂志,让我看他刚发表的新作品。我掩饰着心里的难过看了,但什么也没有看进去。从先生家回来的路上,父亲说,人的精神能战胜一切,你谢叔能好!我信了父亲的话。

  过了年,正月二十七,一起跟先生学散文的淑玉来电话,打听先生的病情,说自己不知怎么了,就是心里不得劲儿,想去看看先生。我很乐观地告诉她年前看望先生的情况。她提议叫上先生的另一个学生柏民,我们3个一起去,先生一定非常高兴。淑玉撂下电话去联络柏民,我在电话这边等回音。电话铃响了,我抓起听筒,电话那边的淑玉不说话,一个劲儿地哭,我心一揪,急切地问怎么了,淑玉抽抽噎噎地说,谢老师走了,就在刚才——我们两个人再不能说话,抱着听筒失声痛哭……

  先生的愿望是在退休后,做回他父亲一样的农人,去种田,去享受乡间的自然之乐、天伦之乐。但是他却在创作力最旺盛的时期,在人生最年富力强的时候,带着对妻儿、对事业的无限牵挂、无限眷恋,以我们最不愿看到的方式回归了故乡。这种回归让人扼腕!痛惜!

  先生去世的10年里,我无数次想拿起笔写写往事,但是每一次都因无法平静而放弃。今天,我终于能完成夙愿写成了这些零散的文字。尽管先生离开这个世界已经10年了,但是他的文字非但没有浅淡下来,相反却历久弥新,一如田园里的禾苗清新着故乡的土地,绚丽着我们的每一个春天。

  先生的田种得好茁壮啊!

本文写于2012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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