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小草总关情（散文）

文化信使/孙嘉平  编辑/雅贤

　　初春的晨，一场新雨过后，空气显得格外清新。那封化解冻的泥土萌发着生命的气息，便和着步履姗姗的春风，浮动着淡淡的绿色清香，弥漫着山野。

　　独自一人蹲在乡间小道旁，静静的看那竞相破土的嫩嫩小草，尘封许久的那片情感里，也如这无绪的小草，抖落一冬的蛰伏，雨后春笋般的鲜活起来……

　　喜欢上小草，还是在孩提时。依稀记得，那是小时候的一个春天的早晨，姐姐领我去好远好远乡下的姑姑家。沿着的乡村的羊肠小道，姐姐拉着我的手，一边跑着，一边跳着，一边笑着，一边唱着：

　　“风儿吹来，树枝摇呀揺。蝴蝶飞来，花儿点头笑。我们站在青草地上，跳呀跳，好像蝴蝶飞，好像花儿笑……”

　　好听的歌声，像长了翅膀的百灵鸟，翩翩飞舞在空旷的山野……

　　“姐姐！你看呀。这儿一堆小根蒜，多好呀！”“还有这紫色毛骨朵花，多美啊！”小时候的我总是愿意依偎在姐姐身边，在她面前撒娇。一路上，我不停地缠着姐姐。一会让姐姐看看那一簇鹅黄嫩绿的小草，一会又问问为什么小根蒜的叶是红苗苗？一会儿自己蹲在那里，双手轻轻地拨开那枯死的枝叶，好奇地看那刚刚崭露头角的嫩芽绿草。

　　世间好多事情源于机缘的巧合。也许天生注定的情缘，都是来自于某一次偶然的邂逅。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每当春暖花开时，我都喜欢去看那开在山野里的小草，看它的倔强和顽强，看它不畏春寒顶着残雪而出的模样，呼吸着小草带来的春天气息，心中充满着甜甜的遐想和一份天真的祈盼。不经意间，我与萋萋小草结下了人生的不解之缘。

　　如今，多少年过去了，往事已成过眼云烟。可是，记忆的行囊里，依然装着孩提少年时有关小草的细节，还有我长大成人之后对小草的思索、感悟的描写。

　　真正认识读懂小草，还是在我长大成人离开父母，漂泊他乡的时候。

　　那一天，我在清理退休离岗文案的时候，无意间在泛黄的《锦华报》上翻看见一首我三十年前的小诗，于是不知不觉的轻声朗诵起来：

　　我是一棵小草

　　依偎在大地母亲的怀抱

　　用尖嫩的小嘴吸吮着妈妈的乳胶

　　我是一棵小草

　　快乐在阳光海洋里洗澡

　　以幼子的娇痴

　　倾听慈母的诲导

　　大地给我生存力量去战胜风霜雨雪的虐暴

　　……

　　萋萋小草总关情。如果不是千年能说话的文字，我怎么会想起我二十八岁时写的这首有关小草的诗歌呢？然而，尽管不是所有的往事都能成为记忆，我对小草的爱恋之情却从来不曾忘却过的。读着这首尘封三十来年的《小草》，由不得我的思绪一下子回落追溯到从前，禁不住的翻腾起来。

　　是啊！我的一生不也如这岁枯岁荣的小草吗？当年我不满十八岁的时候，就像离开妈妈怀抱的小草一样，响应毛主席他老人家关于知识青年上山乡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的伟大号召，和同学们一起安家落户扎根在一个叫凤城县草河公社叆河屯的地方。那时，我们还是一群天真烂漫的孩子啊！可是，却要组成一个大家庭，自己种菜，自己砍柴，自己做饭，一起同吃同住同劳动过日子。而我就是这个家庭的家长——点长。

　　知青岁月是艰苦的，也是一生难忘的。数九隆冬，寒风呼啸。我们啃着带着冰碴的玉米面饼子，挥汗如雨奋战在冰天雪地的河川。青黄不接的时候，没有蔬菜，我们用筷子蘸着盐水，用“棍菜”充饥。多少个想家的夜晚，我们男生女生一起唱着想念妈妈的歌，大家抱在一起哭得彻夜难眠。那时的我们不就和一群飘落在叆河岸边的萋萋小草一样吗？

　　峥嵘的岁月，艰苦的生活，我们相依相偎着，呵护关心着，亲如兄弟姐妹，纯纯的情感，甜甜的情谊。因为我们就是一群小草啊，无论怎样的困苦，都互相勉励着，守候着，坚持着，千万不要放弃生活，妈妈在等着我们，我们一定会回到妈妈的怀抱。

　　三十年后的那一天，当我们二十多名青年点的同学们再聚首的时候，我们已经年近半百、两鬓染霜，或为人父，或为人母。可是，我们依然像当年的孩子一样，紧紧地相拥相抱在一起。难忘啊！滔滔的叆河水，微微的龙凤山，一群快乐无猜的小草，曾经留下欢声笑语的青年们！

　　我的一生总是漂泊在外，又总是与大山有关。真的就像一棵浪迹天涯的小草。十七岁离开家乡，就再也没有回到父母的身旁。

　　二十一岁那年，我毕业自愿选择了穷山僻壤的三线军工企业工作。这一干，就是一生一世。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子孙。见证了工厂从不毛之地到成为生产生活综合配套、文化娱乐场所设施齐全、职工家属安居乐业的现代军工美丽山城的兴衰发展的过程。

　　刚进厂时，这里一切都在建设中。没有集体宿舍，就睡在三十多人群居一起的厂房地铺。全厂就一个简易的食堂，吃着带着“尾巴”的高粱米。没有商店，买日用品要翻山越岭去几十里外的杨家杖子。最难忘是建厂大会战的日月，为了修建距离厂区几十公里的供水干线，我们赤脚站在初冬带着冰碴的沟渠里，没有喊出一声苦和累。在建供水高位水池（水塔）时，我们凭着一双手从山下一块一块将红砖搬到山顶。工厂建成了，我们欢欣鼓舞！生产定型了，我们雀跃欢呼！任务完成了，我们敲锣打鼓！厂兴我荣，厂衰我耻！那时的我们就像一棵棵小草，把自己的根深深地扎在这寄予我们青春理想的大山，托付给这一片飘洒我们青热血的土地。

　　在锦华，我当过工人，做过工会工作。当了七年党委和厂长秘书，八年办公室主任、党支部书记，二十年的党委宣传部长兼《锦华报》总编辑。一支秃笔耕耘不掇，不知挑灯夜战熬过多少夜晚。通宵达旦，废寝忘食，伏案奋笔疾书。一心为了工厂的改革发展。曾经在《人民日报》 《中国军工报》 《中国兵工报》 《工人日报》 《辽宁日报》以及《中国兵工》杂志《渤海文学》等全国省市报刊杂志发表稿件千余篇。曾经获得国家、部省、市级各奖项一百五十多项，有的还汇集著书。

　　百卷千文鼓与呼，青春无悔写人生。一生爱恋捐三线，魂牵梦绕军工情。在我依依不舍地离开曾经奋斗36年的工作岗位时，当我与朝夕相处的兄弟姐妹分别的时候，我情不自禁地感慨万千，写下这样一行诗句：

　　当年

　　我是坐着“大解放”敞着车篷来的

　　同学、我一个人，和落满尘土的行囊

　　行囊里装着豪情和热望

　　鼓囊着一生的梦想

　　当我离开的时候

　　没有掌声、鲜花、欢送的歌唱

　　也不曾带走什么

　　因为我已经疲惫了

　　透支了青春和着血色的激情

　　就在这块曾经阳光从掌心洒落的土地

　　还好，就让我感谢心灵的上帝吧

　　让我收拾一下

　　唱着一路豪情染着风霜的行囊

　　行囊里真的不剩些什么了

　　就这一百五十多本，还有这岁末多出的这一本

　　有的有点红得发黄了的证书奖状

　　一点也不逊金钱那样抢眼闪亮

　　我真的有点累了

　　就让这心帆，停泊靠岸

　　好好休整，宁静在这里

　　片刻之后。将卸下这所有的一切

　　包括这一本本烫着金字红皮的过

　　抖一抖精神，再去一次新的生命远航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分别的时候，又自然想起这首脍炙人口有关小草的诗。心情也如那岁枯岁荣的原上小草，萋萋满别情......

　　光阴荏苒，往事如歌。岁月无情人有情。如今，虽然我已离岗，闲赋在家。然而，那小草般的未了情怀，依然在我心中，依然在我梦里。

　　哦！小草，我爱着你。爱你野火烧不尽的顽强！爱你岁枯岁荣宠辱不惊、不慕虚荣不求功名的情怀！爱你寸心知报三春的高尚品行！是你给我坚强，是你给我力量，是你给我向往！你是我一生永远不能舍弃的那道美丽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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