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卵石铺满山村路

——记中国传统古村落西五家子乡三道沟村

文/丛培香  编辑/雅贤

　　一个地图上或有抑或无的小村庄，入选了中国传统村落。它的闻名也许因了它建筑的原始，也许因了那株道光皇帝御赐的洛阳牡丹，可在更多离乡的游子眼里或是因了它鹅卵石铺路的童年记忆。这是儿时的小伙伴成年后对它心仪的姑娘描绘的家乡的一句话，一直被大家奉为美谈。“我家乡可美了，路全都是鹅卵石铺成的。”这话不假，只是鹅卵石长的不均匀，更多的似乎都稍显偏大些。

　　开往另一个城市的列车上，这个萧瑟的冬季，袅袅炊烟从山凹浮起的清晨，我想起了我的家乡，记忆中那个鹅卵石铺路的小山村，车窗外，淡淡柔柔的冬的晨光里，满眼的黄土地释放了一年的劳累，静静的休息，一切是归零的状态，这也是种放下呀！我突然想跪下去，匍匐着去拥抱大地了，张开双臂，心口与大地归一，亲吻，脸贴近它每一寸肌肤。一直感觉游子的跪拜黄土，双手捧起黄土有浪子文人的色彩在里面，此刻突然领悟了，领悟了那份对土地的亲。根呀，是只有脚踏黄土才让人踏实呀！

　　童年山村随我的思绪一段段立体展现，很小就离开了家乡，那时通往山外的路只是山村人双脚踩出来的，步步踩在石头上的河间路。现在已早在村村通公路的政策下大变样。三十多年了，那里有我完整的童年记忆。几年前爸爸又辗转买下了几易其主的家乡老宅，儿女们都很支持，笑说当别墅吧。其实我的家乡离县城不算太远，但较偏，被大山包围着，村子的尽头就是路的尽头了。爬过一座山，那是柳暗花明又一个乡镇。小的时候爬到山头望过，大了以后从公路去过，但翻过山到另一个村的路径一直就没完整走过。那是记忆里梁前梁后的说法，我少年的记忆好像全在那里。爸爸之所以买下老宅，知道那里有他以及几代人的乡村记忆。石头垒起的墙，石头铺起的路。我想家了，想家乡的黄土地，想村头的喜鹊窝，想一树的麻雀，想娴静的流云，想正月里山村回荡的鼓点，想河边翩翩起舞的蝴蝶，思乡是这样的感觉，想那里一切的植物、动物、空气、水、一切的时间空间构成。

　　童年的记忆是美好的，尽管那时贫困，但记忆里留存的都是快乐。人的大脑该是选择性记忆吧!记忆的时光里都是美好。孩子们的眼里过年是最幸福的时光，穿新衣服，新鞋子，吃了大年三十的中午饭，就要急急的去穿上了，和小伙伴们集合，疯玩到天黑。什么都是可以玩得热火朝天的道具。天黑了各家亮起了灯，满村都是三丫，回家吃饭了，虎子，你妈喊你回家吃饭了。那时没有通讯，没有网络。声声山谷的回音中传递着亲亲的质朴柔情。

　　正月要扭秧歌的，唱大戏，扎黄河，孩子们是不会关注做什么的，戏台下追逐嬉戏。年轻的姑娘小伙扮上秧歌的盛装，踩高跷，秧歌队锣鼓喧天的挨家挨户拜年。那时每家都兄弟姐妹好几个，上下不差几岁。大哥娶了上村的姑娘，就不再去上村扭了，帅气的弟弟就绑上高跷去顶替了，大姑娘小媳妇们又说：看那是杏花的小叔子耶，更俊呢！高跷，山村里十几岁的孩子都会踩，那时整个冬天山村似乎都被雪覆盖，到处白茫茫的。

　　山村的春天是百鸟唤醒的，记忆里最多的场景是满山坡，满山凹扶犁种地的乡亲，好像差不多都是全家老幼出动的，这是村里最大的农事。山村里处处传来吆喝老黄牛的声音。山里野花遍地，黄的、紫的、白的、红的、粉的，各色的都有，有果树的花，柴草的花，草药的花，知名的不知名的随处可见。上山挖野菜，摘山杏，上树摘槐花，摞榆钱儿，什么都可以上餐桌的。夏季采蘑菇摘榛子。小的时候雨水多，感觉哪个村都有顺着山泉流下的长流水，整个夏季都有。那是孩子们的天然游乐场，河边洗衣服，拎一筐土豆洗去泥土，捉蝴蝶，捡桑葚，满河岸的荆条花，蝶飞蜂舞，打水仗，捉小鱼。感觉满是人间气味，那时也没有忧愁，孤独，郁闷，因为你没有你自己的时间。

　　有人说河边是产生爱情的地方，这么恬淡的地方，不可能没有爱情，只是那时我还小，不懂，想必也有沈从文笔下《边城》里的翠翠和滩送二佬，也有张承志笔下《黑骏马》里的白音尘力格和索米娅，也会有《千江有水千江月》里的大信和贞观。

　　秋天，东凹是玉米，北坡是高粱，南坡是大豆，西沟是谷子，满架的黄瓜，满园的西红柿，满坝的豆角，一坡坡的向日葵。应有尽有，自给自足。整个秋天人都劳碌而快乐着。整个山村都充满收获的喜悦。 家乡被选为国家级原始村落，想回乡看看了，不管哪个季节都好，生活在忙碌的城市一切都淡忘了，这次心灵之旅，我想家了，那里离我不远，我想家了，那里一直在我的心坎上，我想家了，一切美好都赋予了它。一山一河，一草一树，一花一石都是我的童年，都珍藏一村人的记忆。那美好的童年时光，它的反射弧会贯穿我们生命的全部，用稚嫩和童真描画的生命中最简单也最美妙的童年便都在这大山里了。想家了，想那山凹里飘出的袅袅炊烟，炊烟里小米的味道，草木灰的味道，鸡犬相闻的味道，这才是记忆里生活的味道。

　　家乡没有闻名遐迩的古迹，没建规模化的农业园区，据考证是始建于元代前的村落，它就是一部史诗呀，承载了多少代乡亲的生活。听说家乡引进洛阳牡丹了，倘若它们也服这大辽西的水土，当三千株牡丹在古村盛放，古朴厚重的乡土文化，雍容华贵洛阳牡丹，你会有穿越时空的敬畏！真的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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