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与鸟

文化信使/常毓华 朗诵/寒风 视频制作/随缘

　　我有幸亲耳聆听和目睹了一个文化老人与鸟的真实故事。这位老人生活在辽西山村，生活在鸟的故乡。

　　老人才识渊博、书礼传家、尊孔重教、一生栽树与育人。老人的家门前，漭漭的牤牛河日夜流淌，对面是大西山。早年，西山坡光秃秃的，牤牛河畔一片沙滩。他在教书之余，领着儿女在西山坡栽满了松树，在河滩栽上杨柳。渐渐，村里的人也陆续开荒、种草。使得这一带山清水秀，花繁草茂，引来了数不尽的珍禽走兽，繁衍生息。

　　老人的宅院也是鸟儿的乐园，鸟儿无时不在。门前大杨树上的喜鹊飞来飞去，衔草叼虫，栖息育婴。那棵千年古榆，常年住着“黑老婆”。这种鸟，比麻雀大些，黑羽毛、黑嘴、黑腿。喜欢住在住宅周围的树上，每天凌晨撒欢地叫，声音很大。听到“黑老婆”的叫声，家家的门开了，炊烟也袅袅升起。老人的家人无论大人孩子，没有人伤害鸟。夏日里，“唧唧唧”“喳喳喳”“吱吱吱”百鸟争鸣。即使是夜晚，人鸟相处，其乐融融。

　　这是一个夏日的傍晚，房顶上落满了鸽子，厢房的屋梁上、瓦砾下都有燕窝。那么多燕子飞进飞出，引的房顶上娴静的鸽子“咕咕咕”地叫。洁净的院子里，早已放好了两张桌子，桌边两大瓦盆小白米水饭，桌上水灵灵的芫荽、生菜、大葱、苘麻菜，油汪汪的咸菜条，还有自家的大酱。全家十几口人围坐在桌边，津津有味地吃饭，连同那个经常住老家的黄毛小姑娘。饭桌上空不时掠过燕子和蝙蝠，小姑娘正呼啦啦大口小口吃饭。忽然，停住了口，望着吊挂在果树枝上的蝙蝠出神。老人说：“蝙蝠虽然会飞，可是哺乳动物，专吃蚊蛾，在夜空飞。传说它是老鼠变的，因老鼠偷吃了盐，就变成会飞的蝙蝠了。”小姑娘仔细瞅瞅。蝙蝠前后肢连着身体，嘴尖尖的，真像老鼠呢！它真的爱在暗处飞，绕着圈斜飞，飞得很低。果树附近、房檐下、茅厕内都是它的好去处。

　　即使是冬季，院里也有数不清的鸟雀。它们一个挨一个站在院里的果树枝上。当家人喂鸡时，树上“腾”地飞落一群，密麻麻一地。老人却不撵，还特意舀一瓢土粮食，撒给它们吃。吃饱了的鸟雀，常常蹲在窗棂上，抖抖翅膀，沐浴着冬日里温暖的阳光。

　　平时，院里的家禽还得提防老鹞子。这是一种像鹰似的鸟，比鹰小，很凶猛，背部灰褐色，腹部白色带点红色。一不留神老鹞子会突然从空中俯冲下来，叼起鸡就飞走。孩子们见到就

　　高喊：“老鹞子叼小鸡啦，老鹞子叼小鸡啦！”

　　老人经常带外孙女去山林中欣赏鸟的万千妩媚，倾听鸟的啁啾歌唱。那年春日清晨，外孙女睡意正酣，蒙蒙胧胧中听见外祖父有节奏地吟唱：“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外孙女急忙起来，拽着老人的手走进山林中。在林间、河畔他们愉快地徜徉。老人给外孙女讲着鸟的趣闻：

　　在牤牛河滩上，数“沙溜”最多。山里的孩子们经常在河滩上拣“沙溜”蛋，“沙溜”蛋多数在石缝下，河卵石窝窝里。蛋壳是褐色的花纹，和石头相差无几，很难辨认。

　　空旷的牤牛河畔，“咕咕”鸟和“糊饽饽”鸟，一声，一声“咕咕”“咕咕” “糊饽饽”“糊饽饽”地叫着。传说，很久以前，大户人家的两个童养媳。一个因为领小姑出门看戏，把小姑丢了，到处寻找；一个因为把饽饽贴糊了。他们都遭受了毒打。死后，一个化做“咕咕”鸟，日日寻找着小姑；一个变做“糊饽饽”鸟，在牤牛河畔凄楚地叫。

　　有种黄色金脖的鸟，特别美丽。可是，“哇—”“哇—”地叫起来，却赖声赖气极难听。人们管他叫“赖娃子”。老人说“赖娃子”鸟一叫，不出三天准下雨。这是一种能预报天气的鸟。

　　有时，牤牛河上空冷不丁斜插下一种较大的褐色鸟，嘴长腿高，一下把河里的鱼叼起来，眨眼就咽进肚。这种善于捕食鱼的鸟，就是“捞鱼等”了。

　　松山里，浅黄羽毛的鸟叫“黄蛋壳”；体积特小，秃尾巴，圆滚滚的鸟叫“驴粪球”；有专吃树干里虫子的“叨叨木”鸟（啄木鸟）；有蓝色羽毛扁嘴的鸟；有褐色羽毛红嘴的鸟；还有那种浅绿色的鸟，叫声简直像唱歌。它一叫，周围的鸟跟着叫。偶尔夹杂着山鸡的长啼，真是一曲绝妙的交响乐；在蔚蓝的天空，还会有苍鹰雄健的飞翔盘旋，给这优美的韵律又添上了一笔强劲的音符。

　　小姑娘不止一次听老人讲述他在山林中见到的大蓝鸟。

　　那年春天，老人到西山脚下补栽松树苗。当日，丽日晴空、山峦起伏、河水汩汩、鸟语花香。确是“云烟淡荡，风日轻清”老人心中一乐，诗兴大发。随口吟着程颢的《春日偶成》：“云淡风轻近午天，傍花随柳过前川。时人不识余心乐，将谓偷闲学少年。”正自低吟，从对面西山传来悦耳的鸟鸣。寻着声音望去，一只大蓝鸟正拍着翅膀在山坳处飞起，绕了几个大圈落在了苍翠的松树丛上。那只大鸟，蓝色的羽毛，长长的尾巴，头顶一缕秀美的缨冠。老人近前和鸟对望着。过了一会儿，鸟儿鸣叫几声，才缓缓飞进密林深处。老人激动地连连说道：“凤鸣西山！凤鸣西山！”良久，才向家里走去。

　　老人走进家门，又得喜讯，孙儿刚刚降生。惊喜之余，随即取出笔墨即兴而书，用鸟和花组成梅花篆字：“凤凰落在西奇山，黎明一声出圣贤。”文图并茂，栩栩如生。后来，在老人的五个孙子中，有两人的名字缘自大蓝鸟。一个叫“鸾鸣”，一个叫“凤鸣”

　　再后来，那个黄毛小姑娘渐渐长大，常常写些歌颂自然，歌颂生命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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