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爱如粥
文图/王丹 编辑/立军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
留到以后 坐着摇椅 慢慢聊
……
直到我们老的哪儿也去不了
你还依然 把我当成 手心里的宝。
——《最浪漫的事》
三,这个数字属于父亲和母亲。父亲出生于一九三四年,母亲出生于一九三七年,父亲比母亲长三岁又三天,他们结婚的日子是大年初三。三,原本没有什么特别意义,只因重复地出现在父亲母亲身上,则心生欢喜。
由于二老生日非常之近,所以每年都是一起过。为了不影响我们工作,父母总是选一个最邻近生日的星期天,这一天我们兄弟姐妹都会到父母家里为他们庆寿。一年又一年,父母相依牵手走过了半个多世纪 。
曾经读过无数的爱情,也曾为爱悸动,如今发现,父亲母亲的爱情,即不是轰轰烈烈,也没有海誓山盟,可它却宛如清泉,从雪山之巅一路欢歌走来。
几年前,父亲因病住院。一日清晨,母亲推开病房的门,手里抱着小瓷锅,微笑着向躺在病床上的父亲说:“熬了你爱吃的米粥。”。父亲乐呵呵问:“你又忙了一大早晨吧?”然后幸福地享受母亲的照顾。母亲挨在床边坐下,左手端粥,右手持勺,慢慢地,一口一口喂着术后的父亲。粥是母亲精心熬的:黄的小米,白的大米,红的枸杞,洁的莲子,淡淡的香气弥漫。我望着眼前这一幕,眼睛竟然湿润了,在我心里,父亲母亲的爱情才是最美丽的,那种如暖粥一样的爱情,不但温暖着二老,也温暖着我们兄妹三人。
关于他们的爱情,往往是在一个很温暖的周末午后,母亲一边绣花一边回忆,我捧着一杯暖茶,听她轻轻地低述,母亲就像在讲着一个很古老的故事,手中的针线一起一落,仿佛时光随着五彩丝线穿梭回那个纯真年代,而我则追逐着父母往事的珍贵线索,在他们的故事中遥想。
青青麦苗,悠悠流水,一个梳着长长辫子的女孩,站在小村路头向远处张望,一个清瘦的男孩,背着书包从远处走来。见到那个男孩身影一露,女孩害羞地匆忙跑了,她好像只为每天远远地看上一眼。
男孩与女孩,一个村头,一个村尾,曾经青梅竹马,现在脉脉相守。女孩极聪明,每次月考都是全校第一,只是因为家里穷,交不上伙食费,总是被学校点名,起初还东借西借,后来终因凑不足饭费,在高二时辍了学。
那一天,她哭得昏天暗地,好像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完了。而他在那一年,却考上了大连医学院。临走那天,他写了封信给她,鼓励她一定要好好读下去,他会永远想念她。只因了这一封信,她努力地学习。在他走后不长时间,城里工厂下乡招工,她以第一名成绩被录取。从此,她用自己微薄的工资养活着年迈的母亲。他和她书信往来,谈的都是工作与学习。放假回家时,他总是去看她。在他大学快毕业时,她写信说:“留在大连吧,那里总比县城强,找一个城里姑娘。”他什么都不说,只是默默地望着她,紧紧牵住她的手不放。他没有听从她的话,大学毕了业,就申请回到她所在的小县城当了医生。
他没有像小说中写的那样,读了大学就放弃了初恋,而她也没有像小说中描写那样,苦苦的挣钱只为求学的男人,到头来自己疾病缠身,却被学业有成的男人所抛弃。她是独立的,有着高尚的情怀,她是浪漫纯真的,正因为如此,他才被深深吸引。就在1962年大年初三,他们结婚了。那天,雪下得好大好大,他们的爱情在圣洁的雪中绽放!
在父母时代,爱情就是一封接一封的书信,那些年,父亲母亲在一封封的往来书信中温暖着彼此。母亲是极具浪漫气息的,她的青春是在《简爱》、《苔丝》、《安娜卡列尼娜》等文学小说中徜徉的,他们的书信中有“红酥手,黄藤酒”,有“绿草苍苍,白雾茫茫”,还有田野上盛开的车菊花,当然更少不了母亲绣着一枝幽兰的白手绢。那时爱情,宛如女孩子穿着的白衣蓝裙一般,素雅而洁净。
那些在书海中读过无数的爱情故事,现在想想,似乎有些缥缈,只有父亲母亲的爱是离我最近的,紧紧地贴着我的心,我在这温暖的爱中长大。它让我一次一次地体味:下楼梯时相互的搀扶,床头上的备忘药瓶,旧毛线重新打织的围脖,晚归时隔窗的向外张望,一盆热气腾腾的洗脚水,手牵手慢慢地走过马路……这一幕一幕,不断在我眼前重复,让我深深理解了什么才是“相濡以沫”,什么才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想着爱情,想着我的父亲母亲,想着母亲碗里散着微香的粥,我恍然悟道:爱情啊!实际就是一碗热热乎乎的粥。男人如米,女人如水,经过时间慢慢地熬煮,水滋润了米,米乳香了水,交融升华成甜甜的粥。火候过急则粥煳,时间不到则米生,只有你耐心地沉住了气,偶尔还需吹一吹冒上来的气泡泡,然后静静等待它花开花落。
时间,给了你弥漫的粥香,更给了你爱情的甜蜜。我没有太多的奢望,只愿自己的爱情也如暖粥一样的香甜,软软的,稠稠的,不用费力地咀嚼便能体会到它的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