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树疙瘩
文化信使/李桂林 编辑/立军
疙瘩(ge da),在普通话中,有以下几个意思:(1)皮肤或肌肉上的突起、硬块。(2)小球形或块状的东西。(3)不容易解决的问题或结仇了。在东北方言中,读(gada)。“这疙瘩”、“那疙瘩”指地方;“老疙瘩”、“宝贝疙瘩”指人;“疙瘩榔儿”、“疙瘩揪儿”、“咸菜疙瘩”、“榆木疙瘩”指实心的圆球或接近圆形的东西;“一疙瘩”、“两疙瘩”,指量词,一点点儿。在我们辽西朝阳,这是一个被广泛应用的方言,可以组合成许许多多的方言词语。
我说的树疙瘩,就是树墩子,是杨树锯掉树干后,剩在土里的根部,挖出来的形状,大致是个圆球形的。
四十多年前,因缺柴烧,才会到杨树林子里挖树疙瘩。由于家家户户都缺柴,所以找到树疙瘩的机会不多;也由于大人都到生产队出工了,所以不多的机会留给小孩子了。
“手巧不如家什妙”,挖树疙瘩的工具很重要。经常挖有经验了,四样工具不可少:小手锯、十字镐、斧子、铁锹。装在独轮车上,“吱吱扭扭”地向树林子出发了。找到树疙瘩最关键,否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白跑一趟了。只能弄些小树枝,敷衍了事,悻悻而归。
满树林子撒眸,经常要绕遍三四个生产队的树林子。先是寻踪觅迹,找树叶、小树枝聚集的地方,再发现白色锯末儿,终于找到了一个树疙瘩。那份欣喜,就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破土“开盘”也有讲究:粘性土,横向的根比较多,要挖大大的圆坑;沙质土,往往根扎的深,要向下挖更深的坑。
从树墩顺着横长的树根挖,把每个根上下左右的土都掏空,至少要挖出一米多远。把小细根都修理掉,只剩下光溜溜一条大根。然后把长在树墩上的粗头,用据拉断。不过锯不了几下,锯口就把锯夹住了,再也拉不动了。只好用斧子,从锯口两侧砍出缺口。再用锯向下拉,拉不动时,接着用斧子砍。遇到粗大的根时,得折腾好几个来回,早已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了。但是看一眼树墩子,又重新鼓起了劲儿,挥汗如雨,继续干!直到锯断为止。否则,泄了气,就再也干不动了。把伸向土里的细头用斧子砍断,此时,才能稍微喘口气,休息一下。收拾干净后,再把伸向四周的每一条树根,都如法依次挖出。这时,树坑的深度有半米多了。常言道“树多高根多深”。大的树,挖大坑深坑,按这种方法继续深挖。有时达一米多深,才会挖下整个树疙瘩。
树根扎在沙土层的,会有一个主根,深深地扎在土层里,需要深深地挖土,一直挖到根部较细处。因为地方狭小逼仄,锯伸不进去,只能用镐头,一下又一下地刨。刨几下,用脚蹬蹬,看看树疙瘩松动没。再接着刨,接着蹬。直到最后用脚猛力一蹬,树疙瘩倒向一侧后,继续刨几镐,再向反方向用力最后一蹬——“咔嚓”树疙瘩终于挖掉了。
挖树疙瘩是个力气活,虽然很累,却很上瘾。既解决了烧柴问题,又充满了乐趣——发现的乐趣,劳动的乐趣,帮父母减轻生活压力的乐趣,与大自然亲密接触的乐趣。
现在的树林子里,有那么多树疙瘩,却很少有人挖了。人们不会为烧柴而犯愁了。孩子们都把挖树疙瘩,当成是稀罕事儿。而我,只要回到农村,吸引我眼球的还是成垛的陈年树疙瘩。那些丑陋不堪的、长短不齐的、奇形怪状的树疙瘩,承载过我辛勤的汗水,童年的欢乐,还有曾经的难忘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