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是故乡的女人

文/贾忠武  编辑/繁花似锦

　　杨柳总是相依的，就像孪生姐妹。柳，最初生长在《诗经》里，“昔我往矣，杨柳依依”，结满了不尽的守望。后来盛开在唐诗宋词里：驿站也好，异乡也罢；微雨也好，月夜也罢。章台，霸陵，玉门，西湖，烟花三月，冷落清秋，总有一个影子相随，那就是故乡的女人。

　　我的故乡在辽西朝阳，那里曾经有一脉清清浅浅的小溪。溪畔满是茂盛的杨柳榆槐，那简直就是一条绿色的街巷。于我而言，最难忘记的却是像故乡的女人一样的溪边柳。

　　记得母亲说过：大凌河边儿的姑娘最水灵，水葱一样嫩。大凌河边儿的女人，饱食了故乡母亲的乳汁，就像溪边的柳树，身材窈窕，体态婀娜，举止妩媚，不缺乏机智伶俐、温柔体贴，更不缺乏坚韧刚毅和敦厚朴实。

　　“五九六九，沿河看柳”，说的是在黄河岸边。在北方，总要等到“七九河开，八九雁来”的时候吧。雨水一过，冰雪融泥，我们的柳树就像返青的麦苗，脉管里涌动着青绿色的血液，纤细的柳枝就像燕雀雏儿的口角一样嫩黄；一粒粒芽苞，像婴儿眼眸一样可爱。“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真佩服贺知章的想象力。还有什么能创造出这样鲜嫩的生命呢！

　　在南方，“烟花三月是折不完的柳”。在北方，杨树的叶子还蜷缩在硬壳里，就像没有破茧的幼蚕。柳树，早已经举起流苏一样的枝条儿，在池塘边浮起一层绿烟了。倒映着绿色的池水，会叫你想起白居易的“春来江水绿如蓝”的意境呢。孩子们吵吵闹闹，跑来跑去，伴着声声柳笛。几个扎着羊角辫儿的小姑娘跟在一群小小子后面，举着糖葫芦，追逐着柳笛。那颤悠悠的细发辫儿，就像纤细的柳枝轻盈地飘舞着。

　　溪边的柳树下，有几块儿石板，那是女人们洗衣服的专属领地。夏天的中午，柳树下鸟雀们的歌声和女人们的絮语编织在一起。张家长，李家短，儿娶女嫁，都在这里滋长着。孩子们捉蜻蜓，扑蝴蝶，玩腻了就去攀爬斜生的柳树。那河岸柳，任凭孩子们搂着脖颈、揪着头发，不急不恼，像女人一样默默地承受着。有几株河岸柳，就像青龙一样浮在小溪的上边。它们终年对抗着西北风，抵御山洪的冲击，守卫着养育她们的土地。每一段崎岖盘旋的躯体，都有一段不屈的抗争的故事，就像故乡的女人们。

　　村外的一棵柳树，早已有了些年头儿。不知道它已经是多少人的干妈，也不知道它默默地养育了多少命运多舛的孩子。村子中央的柳树上终年挂满了红布条，人们求雨、祈福禳灾时，老柳树总是最有灵性，就像母亲答应儿女的祈求……

[责任编辑：雅贤]

　　（作者现任职于辽宁省朝阳县波罗赤镇初级中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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