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书的故事
文化信使/时春华 编辑/雅贤
我与书的接触,最早动用的感官是耳朵,我是听着刘兰芳的评书长大的一代,刘兰芳的语言抑扬顿挫,铿锵有力,评书故事跌宕起伏,引人入胜。宏大的厮杀搏斗场面,惊心动魄,扣人心弦,温婉细腻的对话,婉转悦耳。精彩处,或情绪激昂,热情洋溢,或义愤填膺,拍案而起。在刘兰芳的评书故事里,我知道了哪些是好人,哪些是坏人,知道了她评书中的人物谁有什么能耐,仅此而已,因为那时候我还小,只能通过广播和半导体收音机或从大人们口中断断续续知道一些。我小时候,农村是没有幼儿班可上的,更不像现在的孩子有什么早教的挂图之类让我懂得更多,七八岁了我还闲在家里,帮着大人做些力所能及的零碎活,没事的时候除了淘气疯玩,再就是找、借、换一些小人书来看。这时候,我动用了我敏锐的眼睛,并且加上了大脑的想象,因为看小人书,我看的不是字,而是图。我虽然不认字,但是那些小人书都是演过的电影里的故事,看着图,我能猜出是哪个情节,有时候,还能煞有介事,有模有样地把小人书里的故事讲给小孩子们听,学不来刘兰芳的样子,但是我却拥有了一批崇拜者。那时候,我的小心眼里涌起的不是沾沾自喜的骄傲,而是强烈的读书的渴望。
都说八岁上学八糊涂,所以我家的大人避开了怕我糊涂学习不好的八岁,九岁才让我上小学。对我来说,读书真是一件快乐的事,学会了拼音,我认了好多字,通过认字,我学会了读文章,通过读文章,我眼界大开——我知道了下雨时,植物们各自的想法,我知道了打雷下雨的时候不要站在大树下,我知道了沙洲坝的老百姓“吃水不忘挖井人,时刻想念毛主席”的原因……一般时候都是开学没两天,自己的课本就读完了,大致了解了一下,于是就跟高年级孩子借课本看,看看他们的书里都有什么故事,可惜等我上了同样的年级再读到时,就没有新鲜感了。那时候,不知道啥叫课外书,因为没有,不过除了课本以外,我还是看了不少“闲书”的,这跟我的父亲有关。
我的父亲不喜烟酒,不会赌博,正月里闲着的时候,总是爱到前院在供销社上班的三叔家里借一些书来看。父亲看,我也看,只不过父亲是正大光明地看,而我是偷偷摸摸地看。我是极盼着父亲看会书出去转转的,因为只有父亲出去了,我才能看书。父亲把书扣着放在窗台上,我就在炕上看,看得认认真真,如饥似渴;父亲把书放在柜子里,我是断不敢挪地方的,怕被父亲发现了挨训,于是我就头顶着柜盖看,看得眼酸头胀,看得提心吊胆。只要听见外面有响动,我就立刻在自己看的这页用指甲做个小记号,并迅速找到父亲看到的那一页,恢复原样,心里咚咚直跳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是扫扫炕,就是掸掸柜。说实话 ,那书,像巨大的磁石,吸引着我割舍了疯狂的玩闹。我看书,不仅看书中故事的情节,不认识的字我定会叫个真儿,查字典确定读音懂得意思,发现好的词语我还偷偷记下来。我的别样读书法终于让我露了马脚,父亲训斥我不让我再看这些“闲书”。“这怎么能叫‘闲书’呢”?我立即反驳,并有条有理地跟父亲理顺起《杨家将》中的人物关系,《说岳全传》中的忠奸谱,《隋唐演义》中的君与臣,那些名将兵器、坐骑的来龙去脉……父亲惊呆了,他完全没有想到,我竟会有如此的读书方法,竟会有如此的记忆力。后来,父亲再借书,总是一下子借好几本,高兴的时候还要跟我讨论讨论。这些书,让我听到的许多评书故事完整地链接起来,英明神武的李世民,仗义执言、处变不惊的魏征,赤胆忠诚的杨老令公,大义贤良的佘老太君,忠君报国的岳飞……虽是黯淡了刀光剑影,远去了鼓角峥嵘,但是这些鲜活的形象,却在我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因为看的书多,所以讲起故事来,用同学们的话说就是一套一套的。不仅如此,我还把那些我记下来的好词用到了作文里。记得小学的时候,老师让我们写一篇叙述社会新风尚的作文,那时候孩子们写作文模式单一,说写做好事的,不是捡钱交还失主就是扶着老人过马路,写社会新风尚,不是让座,就是到敬老院去大扫除什么的。我写的故事也就是乘务员给老人让座,还把老人因病呕吐在车上的污秽物打扫了,我总想出点彩,就用上了书中的好句子,在最后我是这样表扬她的——这位乘务员不仅长得美:脸似桃花放蕊,身如弱柳迎风,眉似春山带雨,眼如秋水含情,她的心灵更美。老师说我的这段描写画蛇添足了,但是他却对我读了那么多书给予了表扬和肯定。
条件渐渐好起来,我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课外书,再后来,有了自己的书橱,进城居住了就办了图书借阅卡,拥有了宝库一样好书读不完的书店。书是我的良师也是我的诤友,她不仅教我明是非辨美丑,区分正义与邪恶,还教我传播智慧和善良。
我与书有不解之缘,曾经,现在,将来,直到永远,我始终会留一份不渝的爱给她,因为她是我们的思想和灵魂通向世界的玄关与枢纽,让我们的人生越来越深刻,也越来越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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