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蝉鸣
文化信使/时春华 编辑/雅贤
小的时候,每到夏天,奶奶总会出那个说了几十遍的谜语让我猜:会飞不是鸟,总在树上叫。夸口全知道,其实不知道。“知了”还不等奶奶说完谜面,我已经张口说出了谜底。
知了这家伙,对在农村长大的我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中午时分,那“知了知了” 尖而长的声音骚扰得人睡意全无,要是一早起来就听见它叫个没完,肯定是燥热难耐的天气,这声音,叫得人心烦,心里渐渐萌生出对它的厌恶。其实这种厌恶感,最早还是来自于奶奶给我讲的那个关于知了的故事:
传说在很古很古的时候,知了是不会飞的。一天,它看见一只大雁在空中自由得飞翔,十分羡慕。于是就请大雁教它学飞。大雁高兴地答应了。
学飞是一件很苦的事情。知了怕艰苦,一会儿东张西望,一会儿爬来爬去,学得很不认真。大雁给它讲怎样飞,它听了几句,就不耐烦地说:“知了!知了!”大雁让它试着飞一飞,它只飞了几次,就自满得嚷着:“知了!知了!”秋天到了,大雁要飞到南方去了。知了很想跟着大雁一起展翅高飞,可是,它用力扑腾着翅膀,还是飞不高。
这时候,知了望着大雁在万里长空飞翔,真懊悔自己当初没有努力学习。可是,已经晚了,它只好叹着气,唱道:“迟了!迟了!”
不管叫的是“知了”还是“迟了”,反正我觉得知了是个骄傲的家伙,是个讨厌的家伙,总想让它闭嘴,因为只有它闭了嘴,人们才能睡个安稳觉,或许它闭了嘴,就会有清凉的好天气。于是我们三五个淘气的孩子,用家里的旧笼布做了个网兜,网兜口被一个铁丝圈撑起,绑在一根长杆上,我们的行动就开始了。
盛夏酷暑,汗流浃背,院外的柳树上,知了兀自高歌,殊不知,危险已经悄悄临近,我们几个淘气鬼早就循着声音,找准了位置,瞅准时机,长杆伸过去,迅速地一提、一绕、一扣,刚刚还得意洋洋欢叫的知了,眨眼之间成了我们的“俘虏”,一个中午,我们顶着烈日,抓了好几只知了。
所谓的“审判大会”在有阴凉的门洞里举行,我们把这几只知了用筛子扣好,商量着怎么处置。小葵说:“它不是能吵吵吗?把嘴给它粘上。”小生说:“把膀子给它卸了,没翅膀它就飞不上去树,就不烦人了。”小六说:“我看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摔死它。”我们的吵嚷声惊动了大人,邻居大爷和颜悦色招呼我们几个淘气鬼坐下,打开了话匣子。大爷告诉我们,这知了学名叫蝉,是分公母的,会叫的就是公蝉,不会叫的是母蝉。这蝉叫不是用嘴发声。“什么,叫声不是从嘴里发出来的?”大爷慢条斯理地说:“是啊,蝉肚皮上有两个小圆片叫音盖,音盖内侧有一层透明的薄膜,这层膜叫瓣膜,像蒙上了一层鼓膜的大鼓,瓣膜受到振动而发出声音,人们用扩音器来扩大自己的声音,音盖就相当于蝉的扩音器一样来回收缩扩大声音,就会发出知——了,知——了的叫声。”我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听大爷继续往下讲:“蝉叫虽然有点烦人,可蝉的鸣叫能预报天气,如果蝉很早就在树尖上高声歌唱起来,这就告诉人们‘今天天气很热’,热啊——热啊,你们听它是这样叫的不?”我们都笑起来,大爷真有意思。“伏天蝉就不这么叫了,它迫不及待地告诉人们‘伏了,伏了’,好意提前人们伏天就要结束了,快做好气候变凉的准备。”“啊?”我们目瞪口呆,大爷知道的可真多,“你们注意了吗?秋天蝉还会叫唤一阵子呢,这时候它又有个新名字——寒蝉或秋蝉,它的叫声虽然不太好听,可在忙碌的秋天里,也算是动听的曲儿呢。”那时候我还记得,大爷告诉我们蝉脱下来的皮叫蝉蜕,是药材,能治病。在我们如醉如痴听大爷讲述的时候,那些蝉逃离了网兜的束缚全跑光了。
长大后读了好多年书,通过学习,慢慢了解了我小时候就讨厌的知了其实是一种很可怜的昆虫,它最初是幼虫,后来成为地上的蝉蛹,最后变成飞虫,在变成飞虫以前见不得天,虽然寿命很长,但是很少在阳光下生活,几乎一生都在黑暗中度过,这实在是一种遗憾。
也是在书中,我发现,我曾经讨厌的知了竟是诗人墨客们所歌颂的对象,他们以咏诵蝉声来抒发高洁的情怀。“垂绥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更有古代的王侯将相,死后总会把一个玉蝉放入口中以求庇护和永生,在他们看来,蝉以露水为生,它是纯洁的象征。
离开乡村多年,好久没有听到知了的叫声了,忽然间很怀念。小小的知了从百花齐放的春天,到绿叶凋零的秋天,乐此不疲地用最响亮的调子,为人们高歌,为季节增添了浓厚的情趣,如果称它为“昆虫音乐家”或是“大自然的歌手”,我会毫不犹豫投上一票。
好期待在夏天的雨后,回到空气清新的小村,在我儿时门前的大树下仔细找寻那些圆圆的洞穴,因为这就是知了出土的地方,珍藏了我太多美好的回忆。
故乡的蝉鸣,久违的蝉鸣,母亲的故事,街坊四邻的面孔,发小的音容笑貌……永远是我的魂牵梦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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