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人
文化信使/李秀丽 编辑/繁花似锦
“妈妈,你扎这稻草人做什么呀?”
七岁的我跟在妈妈的身后穿梭在田垄间。
“让它帮我们看地呀,有它站在地里,鸟儿就不敢来吃庄稼了。”
“那它不累吗?”
“傻孩子,它又不是真人,怎么会知道累呢?”
自此,每天在地头儿玩耍时,我总会不时地看看那个单薄的稻草人:几把稻草缠成的躯体上穿着一件白色的塑料上衣,衣袖在风中呼啦啦地摆动着,就像一个人在驱赶着鸟雀。
清晨,它默立在晨曦中。正午,它呆立在炎炎的烈日下。黄昏,它静立于袅袅的炊烟里……
后来,我上了学,参加了工作,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再看见过稻草人了。
近些年,老家的人们大多只种玉米。原因之一是年轻力壮的劳力大多已迁居城里或在外打工,唯剩一些老人带领着孩子守家务农,所以乡民大多都选择较其它庄稼好侍弄的玉米来种:春天单粒播下,打上除草剂,农历四月末、五月初追一次肥,然后一直待到秋天就可收获了。玉米还不易被鸟兽糟蹋,不用怎样看护——自然也就不见稻草人的身影了。
若是种谷子、黍子一类,在秀穗后就会招来大批的鸟雀。你可知道这些鸟雀的霸道,它们一群群,一拨拨,连啄带弹,十多天就能将一亩地的谷子糟蹋个精光。
在这种严峻的形势下,妈妈却大胆地迈出了与众不同的一步,种了一大片谷子。且不说她播种、薅苗、追肥、收割、扬场的辛劳,单就说说眼下这看麻雀的艰辛吧。
谷子地在一片玉米地的里侧。当它们秀出了穗,渐趋成熟的时候,便招来了大批的麻雀来啄食。为了驱赶这些麻雀,妈妈便在那片地里扎了两个稻草人。
这些稻草人亦如小时候的稻草人一样不离不弃,忠实地帮助妈妈守护着她的田地。
时间久了,狡猾的麻雀便看出了稻草人的黔驴之技。于是,仍旧肆无忌惮地来啄食。
没有办法,妈妈只得自己上阵了。
早上,天刚亮,她就起床了,拿着个巴掌拍(小侄的玩具:三片手形塑料,一晃便发出“吧啦吧啦”的声响),手里晃着:吧啦吧啦……嘴里喊着:“哄——哄——”。好家伙,得有数十只麻雀从谷子地里飞出来。
妈妈说这些麻雀很是尖滑,它们往往先来一两只麻雀打探,如若发现没有人,它们再发出信号,接着就会有一大批麻雀来袭。
过了几天,它们连这巴掌拍和哄叫也不怕了。无奈,妈妈只得穿过玉米地靠近谷子地去哄赶了。有时,得边喊边扬几把土或扔几个石子方能将它们赶走。
中午阳光毒辣辣的,这些麻雀也不休息,害得妈妈也休息不得。来来回回地在地里穿走,好是辛苦。直到黄昏,鸟雀归巢,她才乐呵呵地进家。
这些鸟雀着实可恨,就这般看护,它们仍得空儿啄了妈妈的谷子。
然而,她依然不放弃,从此愈加起早贪晚地守护在田里,看护着她心爱的庄稼,坚定地与它们打起了持久战。
那几日,我回家,帮她看鸟雀时,偶然发现临近谷子地的那条玉米垄已然变成了一条小路。追肥时犁出的水沟早已不见了痕迹,如今却是这般硬实平坦。原来,那是妈妈的双脚踏出来的小径。
它静静地延伸于两排玉米中间,直到玉米地的尽头,坚实的样子像极了妈妈手上的老茧。看着这条小路,眼前浮现出妈妈躬身穿行在绿叶遮蔽的闷热田间的背影,还有那坐在地头饱含希冀眺目田间的面庞。穿梭在这条小径里,我被妈妈愚公式的精神感动着,更是心疼着她年逾六十的身体。
我激动道:“妈,你是稻草人啊,该歇也得歇会儿啊,吃就吃点呗,也不值啥钱。”
“傻闺女,你可知道这麻雀比人还仓(狡猾意)呢,有时它们假意飞走,看你走了,马上又回来了。若是不看着,早就让它们霍霍光了。有时,我就蹲在苞米地里,等它们再回来,就给它们个突然袭击。”
我愈加急了:“你说你干嘛要种这,真是不嫌挨累!”
“闺女啊,妈也知道受累,可是你可知道,我受这一个月的累,咱们两年就不愁没小米吃了。”
我无语。
妈妈没读过几年书,十多岁就跟着父母下地了。她不辞辛劳,从不抱怨,就这样扎扎实实地在土地上摸爬滚打了五十多个春秋。寒来暑往,风风雨雨,她始终如一地守护着她的庄稼,她的田地,我们的家园。
忽又想起了朱德的母亲,妈妈与朱德的母亲一样,是个勤劳的人,平凡的人。正如朱德说的“她只是中国千百万劳动人民中的一员”, 然而,也“正是这千百万人民创造了和创造着中国的历史。”
斜晖脉脉,再次凝望那尊屹立田间的稻草人,只见她身披霞彩,已然站成了一座坚实的丰碑!
[责任编辑 赵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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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秀丽,女,汉族,生于1980年,笔名,墨梅,中学语文教师,文学爱好者。今日朝阳网文化信使。曾在朝阳《作家天地》中发表散文《妈妈爱你》,在沈阳《小河沿》刊物上发表诗歌《雨巷》,在县级刊物上也多次发表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