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萧萧永遇乐
文化信使/完颜蕙蕙 编辑/赵盼
秋叶飞黄,雁方成阵,风起云旷。万顷波涛,千寻苇荡,向晚渔歌唱。露华凝夜,冰轮乍满,正是一年秋望。雨潇潇,金祗写意,色调五彩峦嶂。 糜荞穗重,茭粱实满,更见连天麦浪。耒耜得闲,农机狂吼,欢笑盈田塝。往来车马,频填仓廪,有犬东邻声壮。千年后、陶潜挂冠,辩言已忘。
——调寄《永遇乐》
从那个清晨吹来的第一缕西风开始,从那缕西风染黄的第一片绿叶开始,从那片黄叶悠悠地自树上落下开始,秋,就打着滚儿来了。
《九歌·湘夫人》有句:“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屈夫子真是既有“内美”又有“修能”,这一句回旋宛转、缥渺浩荡、美人泣下。曾试图换句诗破题说这秋叶,想来想去,我读书少,想不到更好的、能够形容秋是这般姗姗而来的情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只有一种树一种色太单调,“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一下子就落光了好像按了快进键,“碧云天,黄叶地,秋风紧,北雁南飞”从天上写到地下,可惜语促声急,不是我爱的优游气象,“山僧不解数甲子,一叶落知天下秋”则青灯黄卷太寂寥,郑振铎译的泰戈尔老爷子的“如同静美的秋日落叶/不盛不乱,姿态如烟”倒是雍容得紧,可惜被悼词用成滥觞,回头再看竟染了丝丝的鬼气。
秋是风送来的,可风选择当支妙笔,叶没办法,只好给风当了画板。风作起画来可让人看不懂她的章法。你以为她是从西边一笔笔画过来的,可是那一排街树大多是绿的,中间跳跃着绽放出一树金黄;你以为她是一棵树一棵树画的,可是这一棵是从头上黄的,一棵是自脚下,另一棵是每片叶子黄了半圈儿,还有一棵,竟似一笔搔到树的痒处,一缕黄自腋下飞出,惹得人纳闷地杵在那儿差点也把自己看成了一棵树,风却得意地跑到远处山岗上,呼呼哈哈地笑个不住,推推这个、倚倚那个,一坡的树就都陪着她笑闹,笑着笑着,满坡的树就深深浅浅地斑斓成一幅巨大的油画。如果恰巧这天天气晴好,天是那化不开的靛蓝,那么,你面前将是任何人类天才想不出也画不出的绝美画卷——当然,我也无法用语言来描摹这热烈的色彩对比,只觉得大地燃烧成黄的烈焰红的烈焰,而天穹静静地用辽远的深邃宠溺地把这热烈拥在怀中。
风忽然走进一座枫林,倏地平地托起一团红云来。若是细雨后你也走进这枫林,褐黑的树干举着红色的轻盈,丝丝阳光透过缝隙落在身上、地上,空气如醴似醪,一口吸入,恍若仙境,胁下如有翼振振,恨不得白日飞升了去。穿过枫林再看,竟是好大一片水面,粼粼的波光绵延不绝地荡漾过来,秋水明媚,苇花飞白,天地寂静,水鸟在波光中振翅飞起又翩然落下,远远一声渔歌,追了一只摇橹的船来,不觉得平生了三分避世的心肠。
但即使是桃花源里,亦需往来种作,良田桑竹。径寻秋景,也是为永遇丰收之乐,仓廪之实。一路走去,稻谷高粱,玉米荞麦,都到了颗粒归仓的季节。新时代的农民也开着大型的机械化农机,优雅地在稻田里往来,低着头的稻子被机器的大口成排地吞入肚里,那可是过去上百个人工弯着腰割上一天的呀,就这么突突突地被收割机吃掉了。这巨大的钢铁机器一边走一边吞咽一边咀嚼,稻谷就变戏法似地跟秸秆分离,自觉地颗粒归了仓,余下的秸秆,被压成了半米见方的小方块,被机器从另一边吐出来,均匀地躺在田野里。机器解放了生产力,再不见过去村里场院上沸腾的人声,不见一圈圈拉滚子碾谷子的妇女,不见戴着护目护颈的风帽扬场的男人,丰收的欢乐一样落入了农民的粮仓里,回荡在东邻的犬吠鸡鸣里,歇脚在院子里红红的辣椒垛,栖息在屋檐下长长的蒜辫子上,也生动在陶渊明千年的凝望里。
这都是秋?
是秋。是一年的劳作。是一路的欢歌。是生命的长河。是美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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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蕙蕙,本名王晓晖,女,满族,中共党员,高级经济师职称。1976年1月生于朝阳建平, 1996年毕业于辽宁师范大学中文系,现供职于中国农业银行辽宁省分行,居辽宁沈阳。为中国金融作家协会会员,辽宁省传记文学学会会员,辽宁省散文学会会员,今日朝阳网文化信使。自幼爱文,喜精致、幽默、有思想的文字,爱温暖、感性、有活力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