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母亲生日

文化信使/沈兰香 编辑/赵盼

　　今天是母亲八十一岁的生日！

　　以前听母亲说过，姥姥去世的早，恍惚地记着邻居二舅妈说她是今天生日。父亲和母亲养育了我们五个孩子。我常回忆起母亲给我们过生日的情景，却从不记得母亲过生日。母亲从不打骂孩子，也嘱咐我们不能骂人。母亲说：“我没有妈疼，你们有妈疼。”现在品味起来，我能感受到母亲话语里的丝丝疼痛和温暖。

　　母亲如今在长春二哥家，二哥二嫂把母亲照顾得特别好。老人家身体硬朗，只是耳朵沉。我们经常视频通话，母亲越来越听不清我的语音，沟通起来很费力。感知着母亲的日渐衰老，我心里隐隐作痛，恨我无能拽住这岁月流逝的脚步。

　　早晨，我给二哥发去红包，祝老妈生日快乐！想视频看看母亲，也让她看看我。我先梳洗一下，怕她看见我的白发。视频拨过去，一直没有应答。

　　今天的天气分外晴朗。快到十点的时候，阳光照进屋里。我推婆婆到阳台上晒太阳，外面传来孩子叽叽喳喳的笑语。循声望去，楼下平台上邻居老奶奶、儿媳妇和小孙女都出来了，平台上一下子热闹起来。平台一侧衣杆上晾着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被褥。老奶奶穿着厚厚的花棉袄，低着头佝着腰拄着助步器吃力地向前挪动一下，站稳身体后，右脚缓缓地向前移动一小步，然后左脚跟上，做着康复训练。儿媳妇哄着小孙女在一边玩耍，不时地抬头看看老奶奶。老奶奶走几步侧过脸来看看小孙女。阳光洒在平台上，三个高矮不一的影子格外地惹眼。我们在楼上看着这温馨的一幕也平添了几分暖意。我经常买来大枣晾在阳台上，随手拿起一个，剥去枣核递给婆婆，又拿一个放进自己嘴里，冬天阳光晒过的大枣暖暖的甜。
　　二哥迟迟没有回话，我在等待中细数着出嫁后与母亲在一起的日子。婆家和娘家都在农村，相距十来里地。那时候我隔三岔五地回家看望父母。他们身体哪不舒服了，我都会求医买药回去照顾他们。父母有什么好吃的也都留着我回去了一起吃。2000年，我和丈夫儿子从农村老家搬到凌源市里。初到城里，整天忙于生计，只能逢年过节回家看望父母。后来，由于我打工长期站立，患了足跟骨刺，只好在家休养。

　　记得有一天早晨，父亲托人打来电话，说母亲病了。我心急如焚坐上了回乡的火车，一路辗转把母亲接到家中。母亲是去地里做农活时受了风，得了“面瘫”。丈夫四处打听，找到一位针炙治“面瘫”的老中医，我心里多少有些安慰。那时母亲已经七十岁了，花白的头发，一脸的憔悴，一只眼睛闭不严，嘴唇也不听使唤，吃东西咀嚼不便，只能吃些流食，我就把小米粥熬得特别软烂，让母亲用小勺喝。我满街寻找，买来烀熟的红咸菜给母亲就粥喝。

　　我每天两次陪母亲去中医诊所做针灸。路上要走两条繁华的街道，车特别多，母亲胆小，从没走出过老家那个山沟沟。我紧紧地牵着她的手，生怕她走丢了。母亲也特别依赖我，我俩的手心都出汗了也不敢撒开。我想，小时候母亲就是这样牵着我走过了幸福的童年。

　　母亲特别坚强。针灸是令人恐惧的治疗方式。我以前在农村的时候也得过“面瘫”，做过针灸治疗。记得第一次做针灸，当医生的银针咯吱咯吱地捻过皮肉刺痛神经的那一瞬，我吓晕了。医生赶紧在我人中处补了一针，直到现在我一见银针还心有余悸。母亲坐在医生面前坦然地接受针灸治疗。每天两次，每次十多针，扎在母亲的脸上，疼在我的心里。治疗“面瘫”做针灸的同时还要中药辅助治疗。一包中药面用温水沏开，散发出一股另人作呕的味道，母亲眉都不皱一下，一口气喝干。我赶紧送一匙白糖入母亲口中，此时母亲像极了一个乖孩子，惹人怜爱。
　　治疗十多天后，母亲的病症减轻了许多，能正常吃饭了。我领着母亲上街，换着样地买她在家里没吃过的东西。母亲说：“你啥也别给我买，这城里哪儿都得花钱。”当时，我没有上班，丈夫的旅游公司刚刚成立，儿子还在上小学，每月我们还要按时还房贷，正是进城后生活最艰苦的时候。我不说，母亲也懂。她从衣兜里掏出来一个皱皱巴巴的手绢包小心地打开，里面有好多一元、两元的零钱，还有一卷二十元、五十元的大票。我认得这大票是我每次回家背着父亲塞给母亲的，让她买点豆腐和青菜改善一下伙食。那零钱是母亲上山刨药材、捡蘑菇卖钱攒下来的。我含着泪用这些钱给母亲交了部分医药费。几天后，丈夫成功地发出了第一批旅游团，给了我一千元钱，让我安心给母亲治病。我松了口气。端午节到了，母亲非要回家，说病好了，不扎针了。我问过医生，医生说还得再治疗一个星期，巩固一下疗效。我和丈夫好说歹说把母亲劝下。我懂母亲，她是舍不得让我花钱，也是不放心父亲一个人在家。二姐带着孩子回家陪父亲过节。节后，母亲的病好了，我坐车送她回家。我在母亲的手绢里包了三百元钱，偷偷地放回她兜里。回到家，母亲高兴地和父亲说着我对她的好，眼角眉梢都是满足。又忙着找来内衣换上。是我粗心，竟没想起来给母亲买几件内衣换洗。母亲给予我们的不只是生命，还有太多太多的关爱，我又有多少心思放在母亲身上呢？

　　后来父亲去世了，母亲去了东北二哥家，我心里有千万的不舍。婆婆多病，每年都要住几次医院。母亲知道后，给我打来电话，再三嘱咐我“好好伺候你婆婆，婆婆也是妈。”

　　一晃母亲远去东北已有八年了。路途遥远，我只去过两次。今天母亲生日，我怎能不心生愧疚和思念。中午二哥打来电话，说他和母亲正忙着炸丸子做烧肉，等有空了再视频。放下手机，我心里痒痒的。我也想吃母亲做的丸子。那是小时候的味道，是家的味道。此时，恨不得生出翅膀飞到母亲身边去。可我怎么走得开呢，心底郁积无限惆怅。转念又一想，只要母亲开心就好，于是打消了和母亲视频的念头，怕我这隔山隔水的问候撩拨起母亲白发里的乡愁。怎忍心看她苍老的脸上那一弯溪流。不是不想见，是怕见了又添伤感。

　　就在此时儿媳妇打来电话，“老妈，听你宝贝儿子说，姥姥今天生日，你和爸爸带着奶奶来我们这吃饭吧!”此刻，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只愿天下女儿都懂我心，天下母亲冬日安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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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兰香，笔名杏花雨，辽宁省凌源市人。今日朝阳网文化信使。初中毕业后，先后在农村小学代过六年课，2000年进城打工。喜欢文学，有诗歌在今日朝阳网与《牛河梁》发表。座右铭：生活虽琐碎，处处染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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