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

文化信使/高丽云  编辑/明月

　　记得十五岁那年的正月，一场突如其来的漫天飞雪整整下了三天。瞬间，晶莹的雪花席卷大地，把还沉浸在年味里的村庄严严实实的包裹了起来。那红红的鞭炮碎片，杂乱的玉米秸秆，甚至鸡飞狗跳的喧嚣，竟也在茫茫的雪舞中消失殆尽。只留下空旷的大地，起伏的沟壑被这素洁的宝贝重新的装点了一番。年前庄稼地里，还有未曾伐到的作物秸秆，已被当作煮饭的材料一捆捆的捆回了家，化作一缕缕浓浓地炊烟，此起彼伏地飘荡在村子的上空。喜气洋洋却庄重的春节，虽然并不是很富有，但让人感受到了贫穷之外的家族和乐的温暖。

　　春节过后，新的学期眼看就要来临。但寒假两人一组的看校时间正好排在了正月初五这一天。面对毫无预知的鹅毛大雪，还有半尺深的雪层令父亲不由得皱紧了眉头。“这天，还去？”正在门口用铁锹铲雪的父亲跺跺那沾满积雪的半旧鞋子，瓮声瓮气地的问了我一句。此刻，站在门口，除了身上带了两个冰凉的两掺面馒头，几本寒假作业以外，我的手中多了一根长长的粗实的木棍。“嗯”我望着脚下随意的回应了一句。在心里总感觉下雪要比下雨要好行路些。于是没有再犹豫，于是背着简单的行囊开始了七八里的“跋涉”路程。

　　由于春节的缘故，村子到处有着乡邻们互相拜年的身影，所以，整个村子里便有了一条能简单通行的狭窄小径。这样行来与平日也就没有什么区别了。可是出了村庄，奔向茫茫大地时，一腔热忱顿然消失得无影无踪。那条常年行走的小径竟然不复真容。到处是纷飞的雪雾，满目被晶莹的白附着，形成天地一线。而此刻，北风狂躁地刮起脚下的一层层雪沙，席卷着朝前蜂拥而去。一脚踩下，如同踩在软软的棉花上，而后发出一连串的扑哧，吱嘎的怪声。每走一步只能凭借感觉前行，真是步履维艰。此刻手中的木棍却赋予了极大的使命，在冻得酸疼的手中深深浅浅地摸索下，艰难地挪动着身子。

　　路旁不规则排列的几棵杨树默默地静立在那里，平日看上去挺拔高大的它们，现在却像一个个小矮人一般露着粗壮的臂膀。狂风卷积着雪沙一路狂奔而去，令它们的臂膀发出不间断地呻吟。我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木棍的探索中前行。每迈出一步那是何等的艰难。想想当时没到大腿根的积雪，现在想起那时的情景还让人心有余悸。

　　冬季皑皑的田野，空旷苍茫孤单。尤其在这纷纷扬扬的雪舞中，平日高低交错的沟壑也就被这白色的天使所迷惑。在一片雪舞的纷乱中竟然分不清哪是曾经的羊肠小道，哪是令人心惊的大小深坑了。要在平时七八里的路三十多分钟就能到达学校，而今天就在这大雪弥漫的早晨，一个十五岁的孩子，遵循一份承诺，一份坚定，一份义不容辞的责任，独自一人行走在无人无鸟的野外，那份惊悚与胆颤也是可想而知的。

　　就这样连滚带爬的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不知道走了多远的路程，透过已经结了冰霜的睫毛，如同发现新大陆一般竟然看到了那面粉红色的砖墙如同威武的勇士威严的矗立在那里，让人好像在生命的最后看到了止渴的水源一般，那心情令人不由地兴奋到了极点。可就在这个瞬间，一不留心，只觉得整个身子如同倾覆的天平一下子倾斜了下去，毫无预知的一头栽进了一个深深的雪坑。一阵慌乱的抓扶，最终找到了那根足以在危难时刻可以保命得救星—棍子。而后凭着手中棍子的力道撑起了浑身如圣诞老人一般雪球的身体。当费尽周折终于站稳的时候，积雪已经埋到了胸脯以下。细想这个地方，正好是一个坑带。平时走到这里都要谨慎小心，可是由于一时的疏忽差一点埋没雪中。不由得吓出一身的冷汗。我慢慢地挪动着身体，不断地喘着粗气，终于找到了被甩在一边的书包和邦邦硬的干粮。最后凭借着吃奶的力气好不容易爬出了那个令人心惊的深坑。脑后凉风直冒，“为什么要来那？多危险呀，别的同学在这雪天还能来?”揉着冻僵的双手，感受着冷风从脖子袖口钻进钻出，这让整个身体里的血液好像一下子凝固一般。那刻无助的眼泪憋在眼圈里，在能见度灰蒙的影像中，一个弱小的身影一瘸一拐的艰难地前行着。

　　“这天，你怎么还来”当一个雪球似的孩子出现的那刻，令值班老师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老师，我拿钥匙……”嘴唇哆嗦着，我竟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赶紧过来烤烤”值班老师看到雪球似的我赶紧招呼着。那刻，忽然看到墙上挂钟的指针俨然已经指到了十点。从七点到十点，三个小时的行程，这里面所有的艰辛与胆颤不知家中的父母已然为我担了心。中午饭口，我把冷冰冰的馒头在火炉上烤了一下，而后端着一杯滚烫的白开水也就令午餐变得十分的可口与有滋有味。那天，我的同伴没有出现，而其他班级却在午饭的时候竟然出现了两个艰难踱进教室的雪球。那天，就在这寒风呼啸中我哈着双手记录下了一场雪中的艰难旅程。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求学路上的艰辛是整个人生当中最宝贵的财富。还记得那天回到家中，看着如白雪公主一般的我，父亲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回来了，路上咋样？”那刻，内心竟然没有委屈与失落。因为艰难的环境，让一个贫困家庭的孩子早早的有了独立，自立的人生。而后就在那个寒假，竟然爱上了日记。当60多篇洋洋洒洒的文字在语文老师手中翻动的时候，我分明看出老师眼中那一份赞许和高兴。而在全校被提名表扬的那刻，内心并没有欣喜，只有一份承诺，一份坚守。在漫长的人生路上，曾经的历练让我在任何事情面前绝不会轻易认输，因为路就在自己的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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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丽云，今日朝阳网文化信使，朝阳市诗词学会会员，建平县诗词学会会员，朝阳小说协会理事。著有百万字长篇小说《花蕊》《血爱》《泼辣女职场风云记》，部分诗歌在《一线作家》等网站或杂志发表。部分散文和诗歌被《朝阳新世纪诗歌选》等收录。在《圣德颂》征文中荣获三等奖。在《赣南文学》征文中获得优秀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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