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冰花怒放

文化信使/林志霞 编辑/赵盼

　　“冰花男孩”一时成为网上热传的焦点，看着他的瞬间，即刻，依稀所见连接在他身后的是一条曲曲折折的小路。从那条九曲连环的小路上，寒暑易节，循环往返，留下一串串连接不断的脚印。

　　而他行走的那条小路，是如此的熟悉和亲切！因为也有一条小路一直烙印在心灵深处。回望它，至今清晰可见。

　　群山环绕的一片大地上，天高云淡，地广人稀。坑洼不平的土坡在“俯仰”之间。黄沙、白土时常扬起，迷住行人的双眼。山脚下，那些时常飘起的袅袅炊烟，在周边的树木上盘旋，偶尔惊动了那些观赏景物的各种鸟儿，它们鸣奏起阵阵叫不上名字的乐曲。

　　这些景象是链接在记忆中的画面，身体和心灵栖息的永远家园。那里带着母亲的体温，父亲的关爱，忆起它，恍然又听到邻居二娘声声唤叫孩子乳名，村头二叔津津乐道唱着不在调上的评剧。

　　人们常常站在村口瞭望。顺着那条时隐时现的小路，白色的，带着磨出来的亮光，飘向了远方。似乎在里面的人能透过这条路望到惊喜，看到希望，又或是心随着目光也能“飞”向远方。

　　那条路，是山里人们外出的路，连接着村外的小学堂。早晨和傍晚，总会看到山里“小儿郎们”背着用各种花布拼成的书包，三五成群，一边嬉笑，一边小跑着走向或是走出学堂。
　　这条小路还一直链接到更远的地方。山路弯弯，九曲连环。盘绕着，扭动着，直通那所乡镇中学——一所农家学子梦寐以求的重点中学。“山里孩子往外走”。沿着这条路，以大山为起点，以路为尺，划分了孩子求学路上的界限。选择唐僧般的执着，画上“取经”的射线，继续求学。否则，这条路就成为农家孩子求学之路的一条线段。

　　选择了继续求学的执着，也意味着选择了一路上的风雨兼程。那是一条家校相距三十多里的上学之路，确切点说，这是指的是小路，也是没有车辆过往的山路。如果走大道，也就是公路，将更远些。走过这条小路去上学，要途经三片树林，两条河，还要走过一座山，途中经过六七个村庄，还有大大小小几条沟壑。当时，周一至周五在校住宿，周六下午上完两节课后再回家，周日下午返校。家校之间，没有车，只有步行。对于十二三岁的孩子来说，骑自行车是一项很艰难的事情，权且不论当时的二八自行车是普通人家的“昂贵”交通工具，即使家里有，由于个子矮小，只有少数学生才会“掏裆”骑车。所以，多数学生只有选择步行。在此考验下，有些学生纷纷退却了——选择了退学。

　　考验终归是考验，在老师的教导和现实面前，信心战胜了困难。因为在农家孩子眼里，这是唯一一条走出去的路。村里陆续有两三个学生分别进入镇重点中学。我是其中一个。每逢冬天，周六在学校上完六节课后，已是下午三点多钟，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天就会黑，所以，铃声一响，马上背着书包开始小跑，边跑边看着西方的太阳，心中渴望它在空中能多停留一会儿，为回家的路上多照一会儿光亮。可是，尽管马不停蹄地快跑，也还是没有挽留住夕阳。在行走了约五分之一的行程上，它收敛起最后的一线光芒。当赶到必经的第一片树林时，夜幕渐渐降临。树林里逐渐漫上一层黑纱，走在其中，仿佛里面有深不可测的眼睛正在窥探。心里像不断敲打的小鼓，咚咚咚地敲着。幸运的时候，能有一到两个同伴同行。因为不在一个班级等原因，时常是独自行走，愈怕愈会想起那些离奇古怪的故事，预想，武侠小说里那些坏人会忽然出现在面前，挡住去路，白发妖女瞪着铜铃般的眼睛，伸着长长的舌头扑面而来等等。心开始 “扑腾扑腾”狂跳不已。此时，忽然眼前一只“不明物”飞奔过来，霎时浑身战栗，一身冷汗。

　　尽管自己心里一直劝告自己，没事的，什么都没有。但是，此时的恐惧已经占据了整个身心，包括忘却了寒冷。自己是硬着头皮向前走。因为此时心里非常清楚，现在的你，没有退路，只有前行。走着走着，还要经过一大片坟地，夜幕如同黑色的帘子，慢慢地在天地间铺天盖地展开。脑海中控制不住地又想起了鲁迅“踢鬼的故事”，左顾右盼中，似乎看到了每一个坟茔后面都会藏着一个想象中各种各样的鬼！人的听觉在视觉减弱的时候忽然增强，沙沙沙的几声响声在一座坟上非常清晰地响起，顿时周身每一个毛孔都像是蓦地张开，呼呼冒着冷汗，这冷汗从头一直过电似的通向脚底。自己时刻提醒自己，想想其他的事情。可是，这个时候任凭怎么努力都无法转移。一紧张，不小心又被脚下的一块石头绊倒，连跑带爬向前行。边走边左右张望，好像看到了什么，其实又什么都没看到。

　　正无助间，遇到了当时最觉得幸福的事，看到了前面点点灯火，闻到了农家烟火的夹杂着刚煮熟饭菜的缕缕香味，全身即刻舒展开来，一股暖流顿时涌起。那是家的方向，一个村庄。村庄里每一盏灯光里都散发着温暖和亲情。恍然间，有人推门出来，是妈妈，喊着我的乳名，快点回家。全身的恐惧被这温暖的“家”的感觉浓浓包围，那一刻，陶醉在这美好的瞬间。

　　可是，当自己清醒时幡然醒悟，这是途中经过的村庄。

　　尽管不是家，却恍然闻到了家的味道。在心中，每向前走一步，都距离家的位置更近了一步。

　　这样走走、跑跑，经过近四个小时的行程，终于跑到了离家的方向更近的地方，远远地看到那黑色而威严耸立的群山，立刻感觉到一股温暖温馨的气息霎时扑面而来。此时此刻，心也在狂奔，险些泪水夺眶而出。看到了那座巍峨耸立的大山，它像张开着暖暖的臂弯，说：“孩子，别怕，快，回家来！”于是，前面的黑暗不再可怕，不顾一切地狂奔着，像长跑运动员在最后一圈时开始忘却了疲惫，更有了狂奔的力量！书包里饭盒的铁勺在奔跑的晃动下撞击着饭盒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惊动了村子里的狗，接着就是一阵此起彼伏的狂吠。一阵奔跑后，终于接近了那个叫做家的地方。

　　最先看到的是门前那棵老柳，它正在挥手呼唤！梦境般地走进家门，脚下像腾云驾雾般，迎面而来的是大锅里翻滚着的炖菜冒出的腾腾热气，灶膛里，火舌正舔着大锅，映红了正在烧火的姐姐的脸，柴草欢快地在灶膛里发出噼噼啪啪的爆裂声，还有小黄狗摇着尾巴久违了似地蹭着大腿，一下子，连同那颗被惊吓的心一起浸入到了家的情境。此时的父母姐妹常常像大笑“冰花男孩”一样，望着自己的样子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镜子里的我原来满头也开满了冰花，正在冒着热气。母亲用毛巾轻轻擦拭着被冰霜挂满头发的孩子，喃喃道：“尝得苦中苦，方得甜中甜呀。”
　　甜甜美美地睡到天明，向窗外一看，又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一层厚厚的雪给大地穿上外衣。那条小路，已经被雪淹没了。吃过中午饭，将一周要吃的咸菜、干粮等塞满书包，立刻又踏上了返程的路。这时候，即使是再远也要走大路的，因为小路已经无法通行。背着沉重的书包，迎着凌厉的北风，前行。这时的北风就像一个无孔不入的家伙，不管哪里，只要有一点小缝儿，它都会毫不犹豫地刺进来。路面上由于有许多大车通过，下午的时候已经变成一片光亮，走在上面，如履薄冰。忽然发现前面有个同学四仰八叉摔在地上，这时候断然是笑不出来的，因为，除了同情和自身难保，已经没有半点笑意。从那时起，深刻体验到，越冷的天气越要一直努力地走，这样才会给全身带来温暖。的确，走到一半路的时候，周身热乎乎的。可被冻得像包子一样的手此时遇热奇痒无比，隔着手套动一动，肿胀欲裂。脚上被冻破的地方脓水沾到袜子上，每走一步，都“割”一下，心也为之一缩。尽管这样，还是要坚持下去。恐怕一停下来，就会一坐不起。

　　寒冬的午后，路上几个迎风冒雪的孩子奋力前行，经过一下午的行程，终于抵达学校，不觉又是夜幕降临。大家互看时，禁不住哑然失笑，每个人又都变成了“白人”，围巾变成了白色，头帘变成了白色，不管男孩女孩还都长了“白色的胡须”。

　　就这样，中学的三载读书时光，在这条路上，来来回回。足迹踏遍了这条小路。

　　后来，沿着这条路走出去，走过了少年，走过了青年，实现了“为人师”的梦想。

　　再回望那条小路，现今早已被平坦宽敞的柏油大路所代替，开车也不过十几分钟，然而，当年，在一群山里孩子的心里，它依然如此漫长，留存在人生的记忆中，成为一段刻骨铭心、催人奋进的心路历程！它已不止是一条小路，它影缩了人生。在它的激励下，无论遇到艰难险阻，无论经过困难重重，总要告诫自己，只有勇敢前行！

　　看过那个“冰花男孩”的图片，真想对他以及和他相同经历的孩子说，当年也有 “冰花女孩和男孩”，同你一样走在那条小路上。鲁迅说，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而我们，前面有很多路，只要你坚定地走下去，总会遇到更多的路。所以，无论再冷、再累，都要选择积极面对和勇敢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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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志霞，现工作于辽宁省朝阳市龙城区教体局。今日朝阳网文化信使，朝阳市作家协会会员。迄今，有百余篇作品发表在今日朝阳网，数篇作品在《朝阳日报》等报刊发表。钟爱文学，喜欢畅游于“诗词”之海，欣赏品味，受益匪浅；喜欢倘佯在文学天地，观光赏美，博采众长……愿在这充满诗意的人生里，激扬文字，飞花逐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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