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霏霏念奴娇
文化信使/完颜蕙蕙 编辑/昕晨
冻云飞聚,朔风方漫卷,盛京宫阙。羯鼓纷纷催暮色,且舞琼花银屑。蜡象银蛇,远山近谷,莽莽浑无缺。夜深林静,鸟踪人迹都绝。
可叹秀骨冰姿,瑶台北海,难觅苏郎节。马上琵琶凝碧血,谁道君心如铁。晴日须留,弯弓待射,试补金瓯裂。万家灯火,晚来温酒邀月。
——调寄《念奴娇》
盛京(沈阳旧称)本是个多雪的地方。
然而,这个冬季,盛京一直在盼雪。
天儿阴了几次,又晴了几回,眼见着北风把远山近树吹得越发萧瑟,眼见着冻土嘎巴嘎巴地在干裂,眼见着几处滑雪的景点动用了吹雪机日夜不停地吹出巴掌大的一块雪地,眼见着医院的门诊被感冒的大人小孩挤得水泄不通,雪仍然没有来。
没雪的日子,真是煎熬。往北看看,哈尔滨长春都是素白一片,沈阳城却片雪皆无,就像是曾经提笼架鸟的富贵公子忽然落魄了,旁边的邻居仍是锦衣玉食,自己这边整日粥都喝不饱,一根肠子闲了一大半。那些天,盛京的人们相见时免不了追忆“我也曾经阔过”的美好时光,抱怨这雪怎么还不来,用各种方言表达着对雪的渴望,在朋友圈里刷着剽悍的雪乡。
有道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这个漫长无雪的冬天拐进了新的一年后,终一日,薄暮将近,彤云密集,昏天黑地之后,红墙黄瓦之间,竟纷纷扬洒下来琼花玉屑,如诗如舞,转眼白茫茫一片,浸入了无边夜色。城市的辉光映红了远处的天穹,远山、近谷,密林、草莽,统统静默下来,坦然地张开双臂,迎这久违的冬的精灵入怀。饶舌的鸟雀也一起噤了声,躲在窝里大气都不出一口。听吧,雪落得轻盈、曼妙,如鹤羽鹅绒,回旋起舞,不似雨那般九霄直落、韵脚铿锵,能敲出秦王破阵的宏大雄浑来。它是自海外仙山、世外桃源、天外碧落的悠远处,隐约流泄出的一小节细细仙乐,你若认真听去,似有还无,很难捕捉到几个音符,可心弦在轻轻颤动,分明是被什么拨动了。
说来奇怪,即使天光都已隐去,夜色沉沉,即使雪自身并不发光,你仍能看到,天地都白。
白是天地间最妖艳的颜色。
夜里不觉得,第二日晴空一碧,山是银蛇春睡,原是蜡象齐卧,河是白龙过野,沟沟岔岔,全被雪弥平了棱角。一排排的枝桠裹了冰晶,是最无瑕的玉树,老松的苍黑积了落琼,连绵逶迤,如一朵朵巨大的白云栖息,清晨最纯净的阳光穿过玉树琼枝,试图唤醒沉睡在茫茫雪被下的大地。高处登临,纵目远望,只剩下两种颜色,天的碧蓝,地的耀白。
世人爱雪,不独爱雪的美丽洁白,爱雪对大地的滋养,更爱雪的气节和精神。这世上也总有那么一些人,会在漫天的风雪中,看到出使匈奴的苏武,临辱拔剑,和雪吞毡,持节牧羊,节旄尽落而初心不改;看到身先士卒的李广,“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到老无封仍纵横边塞;看到和亲出塞的昭君,琵琶声急,黄沙漫漫,雁南翔而人北去,为三代单于的阏氏,息汉匈之间五十年刀兵,还人民安定生息。自从有了人的传说,雪便多了一段高洁,多了几分风骨,多了半世柔情。
这是雪之魂。是中华高士之魂。
有了它,你我方能在这雪后,在这山高月小之际,温酒浸梅,看万家灯火,荧荧熠熠,铺陈出现世安稳。也会顶风冒雪,为这民族复兴,挽缰扶轭,负重前行。
这一刻,雪后的盛京应该是心满意足的。山中鸟,河边树,庭院里新植的那株玉兰,应该也是心满意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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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蕙蕙,本名王晓晖,满族,中共党员,高级经济师职称。1976年1月生于朝阳建平, 1996年毕业于辽宁师范大学中文系,现供职于中国农业银行辽宁省分行,居辽宁沈阳。为中国金融作家协会会员,辽宁省传记文学学会会员,辽宁省散文学会会员,今日朝阳网文化信使。自幼爱文,喜精致、幽默、有思想的文字,爱温暖、感性、有活力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