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悔的青春（下）

文/刘文艳 编辑/赵盼
在艰苦中磨练，在风雨中成长

　　当兵的生活是艰苦的，而这艰苦让他们经受磨练，使他们健康成长。部队是个大熔炉，把战士炼成具有钢铁意志的人。

　　姚林是个很有刚性的人，他说话的语速和语调以及他的每一个手势，都传递着一个军人的坚强勇敢和不屈不挠的精神气质。那天，他眼含着泪水，讲述了他的成长经历。

　　1984年姚林出生在黑龙江省鸡东县一个普通家庭。3岁半那年父母离异，妈妈走了。妈妈走那天他追出了很远，他把背心脱下来在手里晃动着，喊着：“妈妈，你别走，你别走！”妈妈擦着泪，还是走远了。

　　孤独的他，逐渐形成了很倔强的性格。当兵走时，父亲扔给他一句话：“就你这个样子，你当兵不被部队赶出来就是好样的！”父亲过激的一句话，竟然成了他一定要当个好兵的有效激励。

　　他在部队既体会到了家的温暖，也铸就了不怕艰苦、勇打敢拼的品格。几年后，他成了带兵的班长。他说：“带兵人是新兵的模子，自己过得硬，才能带出过硬的兵。”

　　有年冬天，姚林带兵新训。那天北风裹着清雪，寒气袭人，新兵瑟瑟缩着脖子，拿枪的手也直往棉衣里躲藏，队伍变得零乱不成样。

　　姚林没说什么，而是一声口令：“立正！”然后就把自己的冬装上衣全部脱下，赤裸着上身，为战士们讲解起了动作要领。如何摆臂、摆臂时哪块肌肉用力，他都讲得清清楚楚，做得一丝不苟。

　　新兵被他的英雄豪气、勇士精神深深地震撼了，顿时都收起了娇弱之心、瑟缩之态，抖擞起了精神。没有人再说冷，没有人再叫苦。四十分钟下来，姚林一直光着膀子示范，新兵们各个也都做得像模像样。他们从内心里矗立起了军人的神圣和坚强，因为带兵的班长给他们做出了榜样！

　　姚林在日记中写道：“今天我特别高兴，战士们送了我一句话：班长，看见您，我们就仿佛看见了一尊不灭的战神！这让我太有成就感了！”。

　　新兵训练不久，姚林发现一个战士，一次就在超市买了上百元零食，明显还带着富有之家的骄气和傲气。姚林马上找他谈话说：“你不能这样奢侈浪费，父母挣钱也不容易。手脚大不是好习惯，勤俭才是我们应有的品格。”姚林说，我带兵，首先要让战士知道什么是军人，怎么做一个好军人。

　　一次，他发现食堂的泔水桶里，竟然有被战士整个扔掉的馒头。那天，他把全班战士在食堂集合起来。然后，他径直走到泔水桶旁，把几个完整的馒头捞了出来，用力地摔到地上，又从地上把馒头捧起来。他眼里含着泪水激动地说：“你们不爱吃的馒头，就这样白白地扔掉了是吗？你们知道农民种出这些粮食，有多么不容易吗！这是农民的血汗换来的，我们没有资格这样浪费啊！”说着他就当着战士的面，把捧在手里的馒头大口地吃下去！

　　战士们被感动了，都抢着吃这从泔水桶里捞出来的馒头，并十分坚决地表示：“请班长放心，再也不会扔馒头了！”

　　姚林说：“我们的战士真可爱，只要你做出了榜样，他们就决不会差样！他们能够吃得了苦，也绝对能够坚强！”

　　边防派出所都在海防线、边境线上，有的在海岛上。有的海岛人烟稀少，只设一个警务室，有的警务室就只有一个民警，被称为“一个民警的海岛。”

　　已经调入大连长海县边防大队机关的民警徐贺，曾经在只有一个民警的海岛——乌蟒岛坚守过。他说：“在一个民警的海岛工作，确实很艰苦。首先是生活条件艰苦，岛上没有商店、没有浴池，更没有旅店、电影院。其次是感到孤独，网络不通，电话难打，就连广播电视也信号不好，时断时续，与外界的联系很不方便。”

　　徐贺接着说：“其实最难的，是要独自处理村里的纠纷。村民之间的纠纷难断，村民与村干部之间的纠纷更难断。村长在村里很有权威性，即使这样，遇到问题我也必须秉公处理。我年龄虽小，但我职责不小。我得对得起自己穿的这身衣服，因为这身衣服代表着公正。经过几次纠纷的调节，群众对我很信任，村长也对我刮目相看了。经过这样艰苦的磨练，我觉得我成长了。有在一个民警的海岛上工作、生活的经历，对坚强品格的培养特别宝贵。”

　　坐落在宽甸县振江镇西江村的边防派出所，被称为“第九户人家”。因为这个村只有八户人家。这里地处偏远，从县城要坐公共汽车，然后走一段路坐船，下船后还要坐公共汽车，然后再走一段山路才到村里。

　　那年腊月二十七，教导员孙吉平到县城办完事，顺便回家看望妻子和儿子。妻子挽留他说：“你反正已经回来了，就在家里过个年吧！已经好几个年没在家过了。”

　　孙吉平看见妻子恳求的目光，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何尝不想在家过个团圆年呢！可是越是过年越要严守海防，所里的战士们不能回家过年，自己更不能啊！

　　妻子看出了她的心思，也不再强留，就改口说：“那你要走也明天走吧！我把给你织的这件毛衣织完，就差一只袖子了。”妻子几乎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她把毛衣织完了，给孙吉平穿上，眼里含着泪水说：“你走吧，给战士们带个好！”

　　孙吉平依依告别了妻子和儿子，带上给战士们买的水果、蔬菜、鱼肉和对联等年货上路了。心里想着战士们的渴望，一路奔波，孙吉平来到江边，此时的江面已结冰不通船了。他搭乘了一个农用四轮车从冰面过江。江面没有灯光，农用车司机小心翼翼地行走在冰面上。

　　那天晚上，西江边防派出所的战士们和往常一样照常地执勤，照常地看书活动。突然，所里养的狗大黑狂叫起来。战士们看看院子里外没有人，也没有什么动静，可是大黑还是叫个不停。

　　这时战士们想到，是不是教导员回来了，他们也预感到是不是教导员出事了！他们带着大黑一路小跑地追到江面。当他们发现教导员时，只见结冰的江面塌了一个大窟窿，教导员的身体已经直直地僵在了江水里，他的周围还散落着他带给战士们的水果和蔬菜。

　　战士们拼命地哭喊着，想叫醒教导员，可教导员再也不能回应战士们了！战士们把教导员的尸体打捞上来后，都抱着他痛哭失声：“教导员，我们的好兄长，你是为了我们才牺牲的啊！”

　　多么壮烈的青春啊！孙吉平牺牲那年还不满30岁。

　　边防民警的生活是艰苦的，可就因为这艰苦，才让他们深深地感受到了，军营的温暖和战友的情意，才更磨炼了他们的意志，才让他们更珍惜他们所拥有的一切，才让他们更健康地在风雨中成长起来。

难舍的亲情，别样的爱情

　　这次采访，感受最深的，就是边防官兵对亲情的依恋和愧疚。自古忠孝难能两全，许多官兵都是含着泪花，甚至是流着泪水，讲述着他们对亲人的思念和不舍的。特别是他们对爱情，都有着自己执着的追求和别样的表达。

　　王俊刚这个孤胆英雄，在歹徒将手枪顶在他的脑门上时，他镇定自若，毫无惧色，他是一个合格的军人，也是一个铮铮的男子汉。可是当他说到母亲时，他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动，泪水就在眼圈里打转，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哽咽。

　　他说：“我最放不下的就是我的母亲，我觉得我作为儿子真是愧对于她。在她有病住院的时候，我正在破获一起贩毒大案，想好了等我破了这个大案后，一定好好地陪一陪她。可是，直到母亲已经病危时，我才赶到她的床前，第二天，她就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我再也没有机会在她面前尽孝了！”说着他已经泪流满面。他说：“我现在经常是两三点钟就醒来，起来总是想自己的母亲，一想两三个小时睡不着觉，对母亲我心里真是很愧疚啊！”

　　谈起自己的妻子，他说：“她开始对我办案顾不上家，还有些不理解，后来就很支持我了。”他讲了个小故事：

　　有一次，我为了跟踪一个嫌疑人，扮成一个商贩，骑着三轮车在大街上走，一下子被我妻子遇上了，她喊我说:“你骑个三轮车干啥呢！”我怕身份暴露就急忙说：“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她说：“你怎么不认识我了？”，后来她看到我十分着急的眼神就明白了，改口说：“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后来妻子成了我的编外得力助手。有的时候，需要跟踪嫌疑人，我就拉上妻子，装成一对情人在僻静处谈恋爱的样子，妻子配合得特别好。

　　听了王俊刚的介绍，我说：“你这个工作也是有危险的，你还拉上了妻子。”他说“我妻子也知道危险，但她说我们是在打击犯罪，保护民安，担点风险也值得。嫁给一个警察，就不能贪生怕死！从这一点上说，我们是志同道合的战友”。

　　那个血气方刚的姚林，虽然母亲从小离她而去，可他对母亲，却有着强烈的母子之情和尽孝之心。

　　现在母亲组建的新家庭，就生活在离他不远的城市。姚林每到节假日都去看望母亲，又怕打扰母亲的生活，就经常买好东西，放到母亲家门口，不进家门。在外面转悠一会儿，给母亲发个短信：“妈妈，儿子来看您了，东西放在门口了，是儿子的一点心意，您收下吧！儿子祝您生活幸福！”

　　姚林的妻子是他资助过的第一个大学生。他说：“我们两个人结婚时没有举行婚礼。回妻子娘家见亲人时，我们就说已经在部队举行过婚礼了。到现在，我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我欠妻子一个婚礼，我欠她很多很多。但是我向她承诺过：我在部队，就要全身心地保家卫国。我离开部队回到你身边，一定要好好地照顾你、呵护你一辈子！”

　　陈伟强追捕劫匪受重伤，在手术治疗的过程中，他坚强地一声不吭。可是他出院回到家里，见到母亲却禁不住流泪了。母亲看着他缠着厚厚绷带的胸膛，用手去抚摸，一边抚摸一边说：“儿啊，这刀是给你扎在哪儿了，这刀是扎在了娘的心口上了！”

　　那一刻，陈伟强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抱着母亲痛哭失声：“妈妈，儿了对不住你啊，让你为儿子担心了！”陈伟强特别体谅母亲对儿子的疼爱与牵挂。可他更忘不掉军人的责任与坚强，他伤还没有痊愈，就又告别母亲踏上了征程。

　　陈伟强与妻子刘薇，从小青梅竹马，感情甚笃。他警校毕业来边防，刘薇医学院毕业，也放弃留在大城市，来到他所在地的福利院，当了个临时工。两个人结婚没有婚礼，也没有新房，就在离兴民警务室很近的地方，租了一个只有几平方米的小房住着。

　　“回头想想，咱们相识已经十多年了，虽然我从没说过多么爱你的话，但是，在我心里你的分量很重很重。在我被歹徒刺伤昏迷不醒时，你体贴的气息萦绕在我身边。当我睁开眼时，看到的是你布满血丝的双眼。我知道，20多个日日夜夜对你来说是多么煎熬；当弟弟去世的时候，当母亲病重的时候，当我刀伤复发的时候，每一个人生最艰难的时刻，你都是强有力的精神支柱，牢牢地支撑住我。请原谅我，把这场求婚拖了又拖！刘微，感谢你一直以来的不离不弃！现在，请把你的未来交给我。从此，你不再孤独的守候，你的生命里，我将永不缺席，嫁给我好么？”

　　这一幕是在辽宁边防总队先进典型事迹巡回报告结束后，活动组织者利用报告会的会场，让陈伟强给妻子一个迟来的求婚仪式。这浪漫、这真情直让刘薇幸福满满，泪流满面。她激动得与她深爱着的英雄陈伟强，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这就是边防军人的故事，这些军人、民警，他们大多都是80后，在他们身上，我似乎感觉到了那份平凡中的崇高。他们有热血、有血性；他们能吃苦、能战斗；他们有亲情、懂爱情。他们是可亲可爱的人，他们是可尊可敬的人，他们也是可赞可学的人。他们仍然是新时代最可爱的人。

　　青年兴则国兴，青年强则国强。中国梦是全中国人的梦，更是中国青年的梦。我们有理由相信：有这样的中国军人，有这样的中国青年，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一定能够实现。

（完）

　　（原载《鸭绿江》2015年第12期、《中国青年报》2015年10月23日）

【今日朝阳网】无悔的青春（上）（刘文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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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文艳，现任辽宁省政协常委、文化与文史资料委员会副主任。有百余篇小说、报告文学、散文、诗歌、文学评论在《人民日报》《香港大公报》《文艺报》《中国文化报》等报刊杂志发表。曾出版传记文学《尹湛纳希传》，填补了蒙古族现实主义文学鼻祖尹湛纳希生平传记的空白。曾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出版报告文学集《春风秋雨》，引起反响。近年出版的纪实散文集《爱的诉说》获得第五届冰心散文奖散文集奖、第八届辽宁文学奖辽河散文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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