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坐成一株老柳
文化信使/贾忠武 编辑/明月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我一直喜欢贺知章的这首《咏柳》。这里不止有妩媚婀娜的柳丝,还有清新亮丽的春风,更有“儿童相见不相识”的故乡游子和“乡音无改鬓毛衰”的沧桑乡愁。我的辽西老家,院外有一株老柳,那是高大挺拔的,就像父亲高大的身躯。这些柳们,就像我的乡民们,走出家门,沿着门前浅浅的小溪,走出去,走成故乡的影子,走成我的写着乡愁的小诗。
外边的世界,奇花异草叫人惊异,杨柳榆槐更叫人感到温馨依恋。这一次,在烟台女儿家里小住,我惊艳于小区南门栅栏墙上蓬蓬勃勃的凌霄花,绵延百十余米。它就像一条碧绿的河流,波涛汹涌着卷起红彤彤的浪花。似乎那就是舒婷的诗,在那里生长着,流淌着,盛开着……
从女儿住的楼房单元门出来,左折三十米,一路欣赏着没膝的写满新绿的侧柏,或是挂满《西游记》里的人参果一样的无花果树。沿着小区公路右拐,就是小区的北门方向。这里有高大茂盛的月季花,有辽西山坡上的虎皮百合,还有像辽西苹果一样颜色的石榴,在抿着嘴笑你呢。再过一栋楼,就是小区的健身广场,在三栋楼之间。近一个月,烟台少雨高温不断,蝉声就成了这个夏季的主旋律。小区的健身广场,可谓设施齐全,健身者众。右侧两栋楼间,还有一伙老太太在练太极。我则更钟情于这里的水池和垂柳。
这个水池,就像太极图里的阴阳鱼,是比较舒展的那种。常有人撒下鱼食,一边喂食欣赏鱼儿,或是乌龟,一边很虔诚地叙说什么。我更愿意一个人慢慢地走,或是坐下来静静地观看。如果说蝉声悠扬是谢子安的散文《雨走青纱》或是谢大光的散文《鼎湖山听泉》的话,那么鱼儿戏水就是高海涛先生的《英格兰流年》或是《青铜雨》了。
沿着阴阳鱼的池子边行走,你很难看得见水面上雨水荡漾的样子,要往前十多步的地方看。如果只盯着眼皮子底下,或只是看脚尖儿这一块,那真就是目光短浅了。绝不会看见好风景!
这里是一个需要安静的地方,如若不然你什么都看不到。你看不到鱼儿往来翕忽,似与游者相乐;更看不到大大小小的鱼儿,像个机灵的孩子嘟着小嘴儿,像吸溜着热热的稀粥似的换气儿。你只能听到哗啦啦一声,就像一个调皮的孩子,从不远处溜掉,好像在说:“我在这儿呢!”也许它在生你的气呢!嗔怪你扰了这里的安宁。它们在水里游动,实在是害怕这个世界的喧嚣与惊扰了。我们的心灵的海,不也是这样吗?
我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垂柳下的石凳上。柳丝轻抚,又似丝纶轻抛,钓起无限心事。我闭了眼,静默地坐着。一睁眼,水面上大大小小的气泡,就像连雨天院子里的水洼。水面上荡起粼粼的涟漪,好像连绵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柱一接触水面就消失了,却叫你分明看得见那水柱曾经有过,就像秋天发黑的荷梗似的。难怪唐代诗人李商隐说,留得残荷听雨声!
我愿意静默地坐着,坐成一株“孤舟蓑笠翁”一样的古柳。这样,忘却一切,便是拥有一切了。
[责任编辑 赵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