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天池,不负清秋(倪佳音)

摘要: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盛夏的最后一枝荷花终是强留不得,不经意间湮没在蒙蒙烟雨中。

既见天池,不负清秋

文/倪佳音 图/李亚男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盛夏的最后一枝荷花终是强留不得,不经意间湮没在蒙蒙烟雨中。自来世人不喜秋风寂寥,挽挽惜别。岂知金风玉露,有缘人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姹紫嫣红。落叶翩跹,残红枯草,长亭短亭,未尝不是一种别样的静美无言。分离是为他日重逢,亦是为旅途中新的遇见。一如我遇见长白山。

  初秋的拂晓,略显清凉,似冷若冰霜的绝代佳人,虽孤傲却令人神往。沿路树木葱郁、秀美雅韵,如同一幅妙笔丹青:梨黄为底色氤氲开来,层林深处,以橘色渲染,偶有几许橙红、墨绿点缀其间,为整幅画增添了一丝鲜艳、灵动。其间有一种树,别有不同,杏黄色针叶,俏丽挺拔,亭亭立于林中,似美人温和端庄,婉兮清扬。山路蜿蜒百里,偶一抬头,丛林掩映间,连绵起伏的山脉被皑皑白雪覆盖,不负“长白”之名。长白山海拔两千余米,天气变幻莫测,常年多雾多雨雪,随时可能封闭山路。因此便流传着“第一次登上长白山便看见天池的人鸿运当头,好运连连”的说法。

  我们去的那天确是少有的好天气,阳光明媚、碧空如洗,偶尔吹来阵阵微凉晨风,并不觉冷,倒有几分天和景明的意味。及至山腰,下车步行。木质台阶给人以古朴天然的韵味。拾级而上,每隔数步便刻有级数,似是对登山者的鼓励。人群熙熙攘攘间,想退步是不能的,只在攀至三分之一处筑有“回首眺望”。仿若人生之路,落棋无悔,想重来是不被允许的,却可在半途中放慢脚步,回望步履匆匆的过往,细数旅途中的得与失,冷与暖,而后收拾心情,拾拣记忆,继续前行。一路攀登,不疾不徐,虽双腿愈感沉重,却不觉筋疲力尽。人生负重而行,选择适合自己的节奏,方能从容不迫,气定神闲。

  一千四百级台阶后,终见天池。穿过人潮,蓝天白云下,一汪碧水晶莹如玉,清净明澈,沁凉舒爽,似能洗涤尘世污浊,还你质洁本心。湖面无风,似未打磨的铜镜,波澜不惊。“蓝田日暖,良玉生烟”,大抵如此。人潮喧嚣,天池却静默无言。她固守着独属自己的执念,任世人或赞叹或惊艳的目光亦荡不起心湖一丝涟漪。一念起,我想我当是懂她的。千百年来,长白山与天池相依相偎,静默相守,挨过时光的无涯荒野,相携走过风霜雨雪,共同见证世间百态。也曾在月华如水的秋夜低眉浅笑,也曾有过无人之处的夜半私语,更多的却是默然守候,你知我冷暖,我懂你悲欢。

  彼时阳光正盛,照得人微微眯起双眼。浩淼长空,悠悠浮云,似已忘却人间万种尘嚣。是否有过这样的喜欢?不明媚不张扬,清凉浅淡。只听见他的声音都会觉得时光静好。任世间风起水涌,云涛雾浪,亦能安守心中静谧一隅。待繁华褪色,风流云散,回首这段浅浅情事,或有些许遗憾,却不会心生黯淡。只因他曾温暖你的如霜岁月,似雪流年。听闻你远行已归,途中是否邂逅美好,是否有过片刻安宁无扰?洗尽铅华归来,岁月依旧如初,容颜依旧如故。你还是那个有着青竹之韵,净水之灵,碧玉之润的温和少年。

  忽而风起,吹散了一地思绪。行至峡谷,已是一小时后。天气瞬息万变,朵朵云浪将太阳吞没,凉风习习,再无温暖从容之意。依旧是木制栈桥,似来自千年的等待。蜿蜒而行,林木繁茂,或挺拔俊秀,或旁逸斜出。偶有松鼠嬉戏跳跃,巴掌大小,拖着长长的尾巴。大片青松耸立,其叶蓁蓁,不似盛夏时节的翠色欲流,却是历经季节沉淀的苍翠。峡谷绵延七十公里,乃火山爆发后熔岩石表面的火山灰和泥土被江水及雨水冲刷而成。两岸怪石林立,趣味良多。山涧清泉,泠泠作响,不时溅起素白水花。若此时身临谷底,眼前当是清荣峻茂,美不胜收。

  人说草木无情,这片深林里却演绎着长白山特有的“松桦恋”。同一根系生长的松树伟岸挺拔,桦树柔美和婉,似一对两心相系的有情人。被称为“松桦恋王”的那对古树已经度过漫长斑驳岁月,相守数百年,只是时光无情,两棵老树或许临近风烛残年,已然片叶不存,却依然感动着来到这里的每一个匆匆过客。

  落日西斜,余晖匀散,整片森林笼罩一层柔和的光晕。如斯美景,注定要背道而驰。临别时,我没有带走一片落叶,一枚石子,甚至没有说一句再见。只静静地回望一眼,将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石一景幻化成一场浮生梦境,安放在回忆里,等待繁华事散后的重逢。邂逅人间一场清欢,如同你,如同长白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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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倪佳音,1992年9月出生于辽宁省朝阳市。现任北票市小学教师。业余时间喜欢听歌,看书,追剧。

[助编 明月  责编 雅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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