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挂碍,亦可自在
文/倪佳音(辽宁北票)
不知何时便已知晓,这世间苍茫万物未必完满无憾。心悦之人或许中途离散,喜爱之物未必相伴一生。素来遗憾被我视作残缺之美,就像喜欢春风煦暖,却不喜绵绵阴雨纠缠心事;喜欢夏雾迷蒙,却不喜灼灼炙日烘晒过往;喜秋月皎皎,却不喜凉凉西风吹散了繁盛;喜冬雪似絮,却不喜无边寒寂冰冻了尘埃。
佛言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我以为求不得乃万苦根源。身处红尘之中,总逃脱不了所求不得之苦。或所爱离散,或所思天涯,或所愿不遂,如此种种,故佛教人放下。《金刚经》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心经》亦云: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似这十丈软红,凡世人物皆如梦幻,摒除执念,心无挂碍,方能得自在。
然佛渡有缘人,奈何我慧根浅薄,悟性不堪。虽愿居少林古寺,聆听木鱼敲出的安然,静享香炉匀散的宁静,到底参不透经文,看不懂佛卷,更做不到心无所念。你我不过红尘陌上小小凡人,一生平淡素净如水,心有挂碍,亦未尝不可原谅。佛祖垂爱世人,当容得下这小小的执念。久居俗世,到底有所执为好。寡淡如水固然清淡闲适,心有所念才不枉此生。只愿这执念不至沦为心魔,伤人伤己,有又何妨?
人生一世,浮华若梦,不过寥寥数十载匆匆而过。若为一棵树,当扶摇直上,挺秀于林;若为一株草,当汲取雨露,绿于碧野。生而为人,当为心中所执,倾一世欢颜,奋力追赶,享途中经历的充实、欢愉。若得到,当珍重之;若失去,亦不怨天尤人。纵然放下可得平和恬静,只是于这迷离尘世,烟火凡尘,心有挂碍,才能品味四时况味,百种风情。
岁月辗转,年华流散,几时镜中朱颜已见初老的痕迹。这经年时光随阅历渐增,静看身边人事消磨,亦悟透几分过往的迷茫。只这情之一字,不能自已。于我而言,世间纷繁万物,唯两件事不可将就。一是所读之书,二是所念之人。我之救赎,在蝉鸣荷绽的夏日,当是我一生中最美的夏天。也是我一生心之所系。
昔年究竟年少,自困旧事之中不求开解,恍惚中悠悠十载匆匆而过。直到那个夏日的相遇,方才幡然醒悟。人生能有几个十年任我错过。于是我相信,每个人都能等到自己的救赎,只是这救赎可能是另一次的劫。
若一件尘事,一段情缘,从开始便预见结局,却有不愿弃之的理由,当不该自苦。人生纵然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却也有纷至沓来的美好。一杯温热的水,一首优美的词,一个放在心尖上的人。许是前世姻缘注定今生所爱不得,情之一事到底不能如意。许是内心深处惧怕自己脆弱消沉,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喜欢上一切葳蕤繁盛之物。喜欢牡丹雍容华贵,喜欢秋菊宁静致远,喜荷花纯静清雅,喜梅之傲骨芳魂,却最喜绿萝之碧绿盎然。居于庭室,无需阳光,便尽显蓬勃生机。那一抹绿,鲜翠欲滴,多一分则显深重,少一分则显浅淡。映入眼帘,总是让人忘却烦扰,内心平宁,感受生命的美好。
“山之高,月出小。月之小,何皎皎。”我之所思,亦在远道。未曾相见兮,我心悄悄。相思想来无处不在,在积岁的尘霜中,在轮回的蛛网中,在交错的时光中。心有挂碍,便有可寄。落寞寂寥时,轻读一卷经文,浅啜一盏清茶,看袅袅雾气从杯中而出,感受时光从指尖涓涓流散。你觉我受劫数煎熬,我却自得其乐,甘之如饴。情之一字,终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初秋之夜,静谧清凉,偶有虫鸣惊扰了一室安宁。愿你我在无数个这样的夜晚,心有挂碍,亦可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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